瘦瘦的说:“那就走吧。”
尉敏平时习惯咋咋呼呼,但遇到事情,倒不慌不忙的,回头对雨庭说:“雨庭,对不起了,不能开车送你回去,你只好打的回去了。”
雨庭却慌成了一团,吓得心直抖,话都说不连贯了:“尉、尉敏,你,你到哪里,他们要叫你到哪里去?”
尉敏已经跟着两个人往前走了,听雨庭问,回头笑道:“过‘五一’节嘛。”见雨庭脸色都变了,赶紧安慰说:“雨庭,放心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早晨我给你打电话。”
雨庭再也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着他们走远了,上了纪委的车,车都已经消失在黑夜中了,雨庭还没有回过神来。
停车场收停车费的管理员,在一边看得清楚,这会儿过来看看雨庭,关心地问道:“男朋友搭进去了?”
雨庭说:“不,不是的,不是抓,是调查什么事情。”
管理员笑了笑说:“现在都不叫抓了,都叫协助调查啦。”
雨庭急得大喊起来:“不是的,不是的,尉敏决不会有事的!”
管理员说:“你还站在这里发什么呆,该想办法想办法,该找人找人,还不赶紧捞人,你那男朋友,看起来也不像个硬汉子,挺不过这一晚上的!”
雨庭仍然懵着,对管理员的话好像似懂非懂。
管理员见雨庭像个傻子,听不懂他的话,便做了个手势,说:“打电话呀!”
雨庭一下子惊醒过来,赶紧掏出手机,却不知道往谁那里打,第一个当然是想到尉敢,但是她不知道尉敢的电话,一急之下,竟忘记了发生的事情,一拨,就拨了尉敏的手机号码,平时碰到什么困难,从来不用考虑,不假思索,一概都是找尉敏的,都已经养成习惯了,甚至,拨尉敏的手机,已经成为雨庭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差不多像吃饭睡觉那样稀松平常了。
号码一拨出去,听到里边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雨庭才一下子清醒过来,回到了现实。
尉敏的手机关机了,这也是雨庭从未遇到过的事情,尉敏对雨庭来说,就像是一个贴身护卫,随叫随到,从来不会让她碰任何钉子的,现在却一下子断了线,雨庭听着手机里不停地重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雨庭心里一下子像被掏空了似的,她双腿发软,手足无措,竟“扑通”一下坐到了台阶上,眼泪唰唰地直往下淌,嘴里念叨着:“尉敏,你别丢下我,尉敏,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尉敏,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简直就泣不成声了。
车场的管理员是个爱管闲事的人,绕了一圈儿过来,看到雨庭坐地上哭,替她着急了,说:“哎呀,你这个女人,现在哭有什么用,后悔也来不及了,还不赶快想办法!”
雨庭瞪着泪眼看看他,手里机械地握着手机,却不知往哪里打,如果去向尉敏的一些好朋友打听,他们可能会有尉敢的联系方法,但是首先必须得把事情说出来,雨庭一时茫然失措了,又愣了好半天,脑子忽然闪出一个念头:找秦重天!
这边,秦重天接到了雨庭的电话,听雨庭带着哭腔说尉敏被抓了,秦重天头脑里“轰”地一下,心口一闷,就觉得透不过气来,赶紧深深地呼吸了几下,问道:“他们有没有说是哪个案子?”
雨庭说:“我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什么通行建筑公司。”
秦重天说:“通行建筑公司?喂,你们这个尉敏,怎么事事要插一脚,建筑集团之间的事情,是他管得了的吗?”
雨庭说:“我,我……”
秦重天说:“别我啦你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
雨庭说:“我……”
秦重天说:“快打个车回去吧,尉敢我来找。”说着挂了电话,才想起尉敢“五一”回省城看望老父亲去了,但是他仍然打通了尉敢的手机,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打过了尉敢的电话,秦重天的心,不仅没有踏实下来,反而觉得更慌更乱,一时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想了半天,又抓起了电话,直接打到纪委李书记家,李书记已经进了梦乡,懵懵懂懂听出来是秦重天的大嗓门,李书记说:“是秦市长?”
南州双子集团决定在南州新区建造总预算为3至4个亿的双子大楼,并向各承建公司公开招标,消息一传开,便在建筑界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也掀起了一场激烈的竞争。
通行公司在南州建筑行业里,实力中等偏上,由于建筑行业竞争激烈,通行公司经营滑坡已经较长时间,一直只是小敲小打,没能承接到较具规模的工程,公司上下,人心不稳,经济情况,也是每况愈下了。所以,双子集团建造双子大楼的事情一决定,像是给通行公司打了一针强心针,如果能够承接到双子大楼,无疑是通行公司摆脱困境、走出低谷的一次最好的机会。
通行公司全力以赴,对双子大楼志在必得。通行的老总周通行与尉敏早就熟识,而尉敏与双子集团方面,也是说得上话的,这样,通过尉敏的介绍,通行也与其他几家准备竞标的建筑单位一起,开始准备投标。
周通行向尉敏也是实话实说,通行的翻身,在此一举了,一定要尉敏鼎力相助。尉敏也曾怀疑过,通行的实力,究竟还有多大,究竟还能不能接双子大楼这样的大工程。但是周通行信誓旦旦地拿出证据说服了尉敏,他希望尉敏能够暗示双子集团,透露一点最后报价的信息,但是尉敏有尉敏的想法,何况他还有那么一大帮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都有真才实学而且智商不低的狐朋狗友替他出谋划策呢。
尉敏为周通行设计了一整套的步骤。
首先以最快的速度,组织了一篇特写,在报纸上登了一整版,介绍周通行的奋斗和发展,放出风声,宣传通行现有的实力。
这一着,果然就有人中计,一些本来也想参与竞标、但又担心自己实力不够强的公司纷纷转向,有的向通行提出合作的建议,愿意共同承包,也有的干脆说,通行只要愿意退出竞争,他们愿意立即付一笔损失金给通行。
这种种迹象,甚至使得颇具实力的像南罗建筑这样的集团,本来觉得是稳坐钓鱼船的,也都有些忐忑不安了。
南罗建筑也在积极采取对策,但他们的对策,都在尉敏的算计之中。
一天,周通行的公司,来了一位周通行的老朋友钱宽,钱宽在外地工作,很长时间不回南州了,这次回来,特意来看望周通行,周通行请钱宽吃晚饭,宴席摆得豪华气魄,但周通行自己却愁眉苦脸,提不起精神。
钱宽说:“周通行,怎么啦,见了我不高兴啊,唉声叹气的。”
周通行苦着脸说:“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实在是为了那800万着急啊,双子大楼招标在即,我手头一下子凑不到这个数啊!”
根据投标的规定,中标者需要预交工程款的百分之二的保证金,钱宽立即将这个信息传给了派他前来的南罗建筑,根据这个数一算,南罗建筑心中有数了,周通行的报价,不会低于4亿,要低,也低不到哪里去。
在这过程中,周通行就是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放出烟幕弹。
最后,周通行以低于南罗建筑50万元的险价过关,胜利标得双子大楼工程。这个结果,使南罗建筑大跌眼镜,他们的标价,比预计的通行的投标低了几乎30%,只报了2亿9千万多一点,结果还是败给了通行。
通行的对手南罗建筑,在行业中,素以标价准确而著称,但这一次,几个亿的工程,却跌在了区区50万元上面,对于这个结果,南罗建筑曾经表示了极大的怀疑,认为其中有暗箱操作,瞒天过海,双子集团肯定向通行公司透露了标价的走向。
但是,毕竟双子集团与通行公司都是股份形式的公司,双方你情我愿,而且,在表面上,也确实做得滴水不漏的,别人怀疑归怀疑,却是无可奈何的。
熟悉行情的人都认为,如果不是双子集团透露了标价的实情,凭通行公司的实力,要想拿下双子大楼,恐怕是有相当难度的。
究竟是双子集团对通行情有独钟,还是通行的策略战胜了对手,这就是外人所不能明了的内幕了。
但是问题出在后面,通行夺标后,按规定,双子集团将首期启动资金两千万打入通行的账户,却迟迟不见通行的动作,追查过去,令双子集团大惊失色,周通行已经将双子集团的两千万中的一大半,还了逼到门口的借债,另剩一小部分,都被周通行卷走,周通行本人也不知去向。
双子集团向纪委控告了通行的违法行为,连带尉敏一起加了进来,他们认定尉敏是周通行的同谋,负有共同的责任。
秦重天赶到市纪委李书记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钟了。和他差不多同时赶到的,是纪委监察室的老朱,老朱是被李书记叫来的,因为秦重天硬要半夜三更冲过来,李书记深知秦重天的脾气,考虑再三,只得也将老朱从梦中拉出来。
事后老朱不止一次对别人说,那天晚上,秦重天像吃了火药,说出来的话,完全视党纪为儿戏,弄得市纪委的许多同志,有好一阵子,都对秦重天抱有强烈的反感和看法,也有人怀疑秦重天和尉敢尉敏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当然,那也只是怀疑而已。
气急败坏的秦重天不可能从李书记和老朱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但等他在平静如水的纪委干部面前,渐渐冷静下来以后,却从他们那里受到启发:事情是周通行惹出来的,要证明尉敏的清白,只要找到周通行,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就在这个“五一”节的深夜,秦重天上蹿下跳,挖地三尺,通过尉敏的那些狐朋狗友,终于在五月二日的凌晨三点,将周通行挖了出来。
周通行本来并没有想逃跑,他已经无路可跑。周通行的自首,使尉敏的事情迎刃而解了。
五月二日早晨,尉敢在回南州的高速公路上,接到了尉敏的电话:“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