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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漠笛声

赵东一行人听从年长者的建议,朝着一条小道进发。走了不到二十里,路边的树木越来越稀少。天亮后,年长者看了看四周,抬头闭上眼沉思。赵东瞥见了前面龟裂的土地上有一堆树枝状的东西,打马前去发现是一堆白骨,看外形是头牛的骨架。

众人看着荒凉的四周,都把目光投向年长者。这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者睁开眼坚定的说:”跟我走,虽然这里变了样子,但是前面肯定有路“。赵东这才想起来这位老者是师父派来的,说是此人来过西域,知道路线。于是赵东把节杖交给了老者:”老人家,从现在起,队伍就由你指挥了,我和六位兄弟负责保卫“。老者没有客套,接过节杖,把节杖往前面一指:”上路“。

前面的路上,连草都很少了,龟裂的土地也到了尽头,路边还有残破的土房,看起来应该是很久之前就被废弃了。在他们眼前,已经是风化的石柱和沙地了。老者掏出怀中的一片黄绢看了看,面色凝重:”加快速度,现在还没有起风,一旦起风,可就危险了“。众人跟随老者进入了石柱群中,石柱之间随处可见白骨,还有一些快被黄沙掩埋的兵器。

众人在石柱中从早上走到天黑才穿过去,好在一切平安,石柱的尽头,是悬崖,悬崖下面竟是一片绿地。此时天已经黑了,众人准备在这里歇息。老者看了看天空,趴在地上闻了闻土,起身说:”赶紧返回石柱,把所有的马车连在一起拴好,所有人躲在马车下面“,众人不解,但是老者既然说话了,大家立即照做。倚靠一根大的石柱,所有的马车全部拴住了石柱背后,所有的马都蒙上了眼睛。大家刚躲到马车下,就听见呜呜的声音,地上开始有黄沙被卷起。老者大声喊道:”起风了,都把马车抓紧了,千万不要松手,千万别张嘴,口鼻用衣服捂住“。不一会儿,黄沙随着风盘旋起来,如同一条大蛇在扭动,天空越来越黑,所有人都看不见自己身边的人了,只听得到轰隆的声音不断地在耳边盘旋,紧接着呼呼大响,不少沙石从众人身边擦过,不少人的衣服都被刮破了。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然后就被风声盖住了。

直到深夜,天空出现了星星,风沙退去,众人从沙堆里面爬出来,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在沙堆里的人形没有动弹,众人刨开时,此人的口鼻满是沙子,肚子裂开,里面也是溢出来的沙子。老者叹息一声:”这样的风沙,怎么能张嘴,把他埋在这里吧“。赵东问老者:”我们要不要下到绿地里去?“老者摆摆手:“那里不能去,那里在很久以前就是禁地,我们要绕着他的边缘走出去。今夜就在这里安歇吧,也算是陪这位兄弟最后一程”。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支布满了小孔的青铜管横吹,发出的声音如同刚刚肆虐的风沙,又像清脆的铜铃被狠狠的敲击,声音悲凉,吹的众人止不住落泪。赵东听老者吹完一曲后,盯着老者手中的乐器,老者递过去:“这是羌笛,本来是羌人用来传递消息的,后来传入了中原,这只羌笛是我当年来这里的时候,一位朋友送的,这次回来,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楚星凑过来说话了:“老人家,有缘自会再见,我想这次回来您一定能了却这个心愿”,老者看了他一眼:“但愿如此吧”。

众人在天亮后,绕着绿地继续走,赵东忍不住看了悬崖下的绿地几眼,发现下面的树完全不同于中原,叶子极大极长,心想这里确实大有乾坤,将来一定得下去看看。

众人又走了几天,终于来到一座营垒,营垒虽然残破,但是营垒上的牌匾却还在,上面写着“西域长史署,建兴八年”

宗立开口了:“建兴只有四年,这里为何是八年”,老者咳嗽了一声:“快进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人,大家小心戒备”。众人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门一推,就散落成一堆木渣。赵东感觉脚下有东西,后面的人大喊:“有死人,有死人”,赵东这才发现踩着的是一具干尸,赵东把脚收了回来:“不要大惊小怪,死的有什么好怕!”。众人继续搜索,把整个营垒翻遍,只发现几十具干尸,只剩下营地正中的一座土屋没有进去了。此时,老者异常激动,双手颤抖,冲在了前面,推开了屋门,众人马上跟了进去,老者已跪倒在一具端坐着的干尸面前放声大哭。这具干尸上的盔甲还没有腐烂,右手一直伸着,像是指着远方。屋内还有几具倒下的干尸,趴在地上,在这样的房间里本来会有一丝恐惧,但是因为老者的哭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了。老者起身边哭边走向干尸,赵东宗立紧随其后,生怕老者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老者把怀中的羌笛掏出来,放在了干尸手中,立刻干尸化成一堆灰,只有那只青铜羌笛和盔甲掉在了地上。老者看向众人:“我来的太晚了,我对不住他们”,就在这时,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什么,青铜羌笛竟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老者笑着跪倒在地:“师父,你还在,你还在,我带你回中原,我带你回去”。说完把青铜羌笛又捡起来踹入怀里,赵东见状长舒一口气:“把这些可怜的将士都埋了吧,入土为安”。老者独自坐在营门边,掏出了羌笛,一遍一遍的吹,仿佛在为故人送行。其余的人一起在营垒中间挖了个大坑,把这些干尸全部埋了进去。

待众人安顿好,老者不等众人发问,就低沉地说:“这里就是楼兰”,宗立首先大吃一惊:“我记得楼兰是个大国,怎么就成了一堆黄沙”,老者继续说:“这里曾是楼兰最繁华的地方,才二十多年,就没有了,真是世事难料啊”。众人还准备再问,老者抹了把眼泪:“你们想知道的,明天在路上我会全部告诉你们,今夜就让我再陪陪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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