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径依赖导致无阻挡障碍
有人这样说过:“漂亮女生动手能力比较差。”这句话,很多漂亮女生一定不会同意。但是从经济学、心理学来说,这个说法是解释得通的。比如,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一进大学就开始学复杂的电脑编程,很难。电脑房里那么多人,她做了半天也没做出来,有点着急,突然就冒出一句话来:“哎哟,怎么这么难啊!”这一叫,五六个男生就奔过来了,大家都想帮她。于是,三下五除二就帮她把问题解决了。
这个漂亮女生解决问题的办法,从经济学、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完全符合人类进化过程中的最低成本策略。“哎哟”一声就解决问题了,有这么低成本的解决之法,利用资源、借助外力就能解决问题,为什么不用呢?这就叫做“下君用己之力,中君用己之智,上君用人之力”。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产生路径依赖—叫一声就能解决问题,那以后不管什么事情,每次都叫就好了。可是,你现在漂亮,那等10年、20年、50年、80年以后,等你老了,不漂亮了,你老了,谁还来帮你解决问题呢?
大家都知道谷歌搜索。很多大学生、研究生问我:“王老师,如果谷歌突然停掉了,我们的毕业论文怎么写呢?”他们总是习惯于在网上搜索,已经形成了谷歌依赖。
其实,生活中的很多事情也是这样。在上海就有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个上海人的孩子问他:“爸爸,你怎么这么笨啊?”爸爸很惊讶:“你怎么这样说话?”孩子说:“爸爸,你看,今天隔壁老王到我们家来做客,我才知道老王的情况。过去,你一直口口声声讲,小时候隔壁老王笨得不得了,还抄你的作业。你说你是中队长,你比他聪明。可人家现在拥有一个资产800万元的企业,你呢?还是1个月。
2000元钱的工资。你怎么不笨呢?”
爸爸回答说:“孩子,你不要这样讲,爸爸可以告诉你。20多年前,改革开放初期的时候,爸爸是在事业单位工作,隔壁老王是上海纺织厂国棉25厂的工人。后来,那个工厂倒闭了,老王也下岗了。那个时候,老王天天到我家跟我说:‘老刘啊,我现在要养活一大家子人,我能不能到你们单位烧锅炉?看大门也行啊!帮忙弄个工作吧。’爸爸那时候也是工人,没能帮上老王的忙。爸爸如果在那个时候帮老王找个看大门的工作,保证现在,他还在看大门。爸爸可不是说大话,假如20多年以前,爸爸跟老王一样下海了,说不定现在8000万元都到手了。”
这位爸爸说得一点都没错,他可能是比老王聪明,但对他来说用得上一句话,那就是“没有阻挡就是一种阻挡”。他不是一直非常顺利吗?可为什么到最后还不如老王?这就叫无阻挡障碍。
我在给一个企业的员工讲课的时候,做过一个游戏。一个刚刚硕士毕业的营销部的副经理自告奋勇地参与了这个游戏。
我说:“你看,下面一两百个职工都看着你呢!这是一个通道,没别的路走。现在,我在这儿放个茶杯,那儿放个油瓶,远处再放一个小凳子,前面再放一个别的东西……”我一边说,一边放,等放完以后,我说:“我给你5分钟,你看好了,记住了,待会儿我把你的眼睛蒙起来,请你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别的地方都不可以走,只能走这里。你要尽可能快地走过去,但不要碰到这些障碍物。”结果,他只看了两分钟就说:“行,来吧。”于是,我用布蒙住了他的眼睛。在给他蒙眼睛的时候,我暗示旁人把障碍物都悄悄搬走了。然后问:“你准备好了吗?”“好了。”“那你走吧。”
你们估计他会怎么走?他肯定是慢慢地绕过去。1米左右的那个地方有个小茶杯,他把脚一抬,轻轻地放下去。他刚把脚放下去,下面就开始鼓掌,“太棒了,厉害”,他挺神气的,心想:“哈哈,多简单啊!”第二步、第三步……他每走一步,下面都拼命地鼓掌、叫好。走到一大半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太顺利了,于是,走得更加小心翼翼了,渐渐地,下面的掌声少了,看着他越过“障碍物”时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等快要走完的时候,他越想越不对,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么顺利?等走完了他把布摘下来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最可怕的障碍,不是外界给我们设定的,而是我们自己给自己设定的。也许20年前我们的经验是有用的,我们用它发展了;也许两年以前我们的经验还是有用的,因为我们又成功了;也许两分钟以前我们的经验还是有用的,因为是我们亲眼看见的;但是,在今天变化了的现实面前,我们的经验已经没有用了。今天这个世界,一切都在变,唯一不变的是变化本身。我们怎么来适应这个世界呢?
如何冲破无阻挡障碍
当时比尔·盖茨做微软的时候,大家都在说:“比尔·盖茨,你做什么软件?那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不如做一张桌子。全世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便拷贝你的软件,零成本,谁还会来买你的产品啊?”如果是中国人听到这些话,估计有人会吓昏过去,还做什么呢?但是比尔·盖茨不信邪,坚持要做,结果就做到了全世界最大,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做了那么大以后就算了吗?没有。2003年,他说了一句话:“我们希望10年以后,公司的商业模式发生根本的变化—公司将从卖软件转为卖服务。”
事实上,全世界的服务浪潮已经开始了。上海的媒体整天都在说服务型社会、服务型组织、服务型外贸、服务型时代、服务型政府……什么是服务型政府?说说容易,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是我在某市给政府官员讲课的时候用的一张照片。在上课之前,我们三个人吃早饭,吃得非常好,有一大桌的食物。吃完以后,我放下筷子,服务员又端出两大盘来。当时,我对她说:“服务员,我们已经吃饱了,你端回去吧,够了。”她面无表情地往那儿一放,也不跟我说话,就走了。她大概心里想:“这是你们自己订的,难道你们还想赖掉,还想退货吗?”其实,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这也不是我订的,是该市组织部来安排的。于是,我叫我的助手拍了张照,把它做进了PPT里,在讲课的过程中当场给他们看。
我说:“各位,你们都是咱们市的领导,每一个局系统、每一个部委办的官员,全部都在这儿。我今天绝对不是抓你们的小辫子,鸡蛋里挑骨头。我们口口声声讲服务型社会、服务型组织、服务型政府,怎么服务?我今天就事论事。我到你们这儿来吃了这顿早饭,桌上还有一大堆没吃完,临走的时候我就想,怎么办?
某市组织部安排的一顿丰盛的早餐
“大概只有两个办法:第一,全部倒掉。因为你吃过了,只能倒掉。如果倒掉的话,那就浪费了。如果不倒掉,怎么办呢?大概有第二个办法,那就是留下来给后面的人吃。但是,我就会想,这个花卷从哪儿来的?是不是昨天、前天某个代表团吃不完剩给我的?我剩下来的可以给别人,别人剩下来的就不会给我吃吗?
“我在南方很少看到这种情况。你吃什么就自己拿,拿多少吃多少,哪有这样分配的?你这是计划经济的模式啊!在这一点上,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假设我是一个日本人,今天我到这儿来吃饭,情况可能就大不一样了。日本人很‘小气’,你们到日本去看一看,在很好的大饭店里请你吃饭,他们也是一个个都分好的。你看这个碗(见图3—8),你不要以为这个碗很大,很小的。你不要以为里面的食物是吃剩的,还没吃呢!虽然量小,但却做得挺精致的,日本人就是讲究量小、精致。如果我是一个日本人,带了一大笔资金到你这儿来,本来是想投资的,结果吃了一顿早饭,就吓昏过去了。我就会想:‘你自己的农民兄弟累死累活、流血流汗生产出来的粮食,你把它随便倒掉了,你还会把我们日本人的资金当一回事吗?’各位,我还敢投资吗?
日本大饭店里精致的早餐
“中国共产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指出,全党要不断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创建新机制、增长新本领。今天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过去的计划经济模式不是你一句话、一个口号说改变就改变了,观念的转变要跟上。”
(第5节)安德鲁思维
安德鲁赢在哪儿
国家大剧院是谁设计的?法国建筑师保罗·安德鲁设计的。1998年,国家要在北京的天安门广场人民大会堂的西侧,建立一个国家大剧院。当时政府非常重视,向全世界进行招标,全世界所有的设计事务所、大学、设计师,都可以参加,只要求你按照下面三条原则来设计:第一,一看就是一个大剧院;第二,一看就是中国的大剧院;第三,一看就是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上的大剧院。
这三条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特别是后面两条。全世界有多少设计事务所、多少大学、多少设计师,谁不想参加这次设计呀?成千上万的方案递交过来以后,专家组进行了分类、选择。挑出了61个方案,上交中央,而在其中1个方案上,专家组的意见有分歧,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于是决定也呈上去,由领导定夺。
到了领导投票的那一天,展厅里放满了各种设计方案的模型。有的是天圆地方,有的是太极图,有的是飞檐翘壁,都是按照那三条,特别是后面两条—“中国的大剧院、北京天安门广场上的大剧院”来设计的。而最后获胜的,正是存在分歧的那个方案—着名设计师安德鲁设计的方案。结果一公布,全中国从高层一直到老百姓,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形成了两个阵营。
2000年,在北京召开两院院士大会期间,着名的物理学家何祚庥写了一封信,并联络到49位两院院士在他的信上签名,然后把这封信寄给了中央领导。在信中,他旗帜鲜明地反对这个方案。反对的理由也非常充分:完全不符合政府向全世界进行国际招标时提出的三条标准,特别是后面两条—“中国的大剧院、北京天安门广场上的大剧院”。这个设计和北京天安门广场上的建筑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体现的既不是中国的古典建筑美,比如城楼、飞檐翘壁、雕梁画栋;也不是中国的现代建筑美;甚至还不是西方的古典主义、浪漫主义、表现主义所表达的美。它什么都不是,简直就像个臭鸡蛋壳!
一个月以后,中央领导又收到了一些包括其他院士在内的人的来信,其中也有很多赞成该方案的。艺术永远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说难看,他说漂亮,都可以。你看,蓝色的是水面,门在哪儿?是从水底下进去的,像是到了龙宫一样,上面都是水。沿着水下走廊一路下去就进入殿堂里面。整个建筑从上面看下去,就像是镶嵌在中国几千年黄土地上的一颗蓝宝石。
经过大量的沟通、交流、论证以后,中央领导最后还是决定用这个方案。安德鲁赢了。那么,安德鲁赢在哪儿?我们不考虑各种美学观点的比较,只从纯思维方式的角度来考虑。全世界的很多媒体去采访安德鲁时,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敢于突破限制,我敢于用超越性思维打破框框。”可能会有人想:“哎呀,你胆子也太大了吧!突破限制,打破框框,你突破谁的限制啊?人家招标方提出三条标准,你也敢突破?你是不是不懂中国文化啊?那三句话你听不懂啊?特别是后两句—‘中国的大剧院,北京天安门广场上的大剧院’,你的设计和北京天安门广场上的建筑有任何相似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