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不见,他像是瘦了许多。
任风吟看着面前的尉迟不却,扯了扯嘴角,道:“你来了。”
“恩。”尉迟不却应了一声,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数日不见,他只觉得现在看着她,就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尴尬。
任风吟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本就是互相为敌的皇族后代,他们的结合也不过是为了两国能够暂时停止战乱,一个是想养兵蓄锐,另一个,大概是想以退为进获取更多的利益吧。这样的结合从一开始就不指望会有什么真的爱情,相敬如宾,大抵就够了。任风吟想着,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她想她还是爱着东方无傲的,却想不通,为何会在面对尉迟不却时有那样多不言而喻的情感在心中翻涌,止都止不住。
“本王就是过来看看你,和孩子。”尉迟不却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都还好,那本王就先走了。”
他说着已然转过身,走到房间门口,却又停住了脚步,站立在那里低声道:“好好照顾自己。”
他的话音未落,任风吟便已经走进了里间,尉迟不却回首看一眼,也不知她听到这话没有。只是招手唤了止影过去道:“我嘱咐你的事,一定加紧防范。”
止影听见这话不由叹了一口气,好心劝道:“王爷既然如此关心王妃和孩子,为何不自己每天抽空过来慰问呢?”
“你做好我交代你的事便好。”尉迟不却怔忪了半秒,低声道。
止影见他这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行礼道:“奴婢去照顾王妃了。”
止影一走进房间,便看见任风吟将刚刚写好装进信封的信又拿了出来,盯着那信看了许久,终是抬手将那薄薄的信纸撕了去。止影看着心下一惊,低呼道:“王妃?!”
“本是写信告诉友人不日便会到达央鹤国,只是考虑到身体原因,终是无法成行。所以才撕了重写,怎么了?”任风吟扭头看向止影,似是不解她为何那般吃惊。
“没,没事。”止影摆了摆手,笑道:“那王妃您先回信,天气热了,我去给您端一碗消暑的绿豆汤来。”
“去吧。”
任风吟重新拿出了纸来,正准备下笔,却又突然有些后悔。
若说以前这边塞荒凉之地还有独特的风景和尉迟不却值得她留念,如今看来,却都不过如此罢了。难得有一个可以回到家乡土地上的机会,还是去与少时挚友相聚,她若是这样放弃了,真不知以后等他们各自有了家庭,褪去江湖儿女快意恩仇,肆意挥洒豪情的激情,还会不会有这样相聚的机会。
“既然想回去,那便回去。”任风叹看着面前很纠结的任风吟,有些无奈地叹气道:“有我陪着姐姐你,再备上舒适的轿子,想必是不会太过奔波劳碌的。你说呢?”
虽说不久前才闹过矛盾,但毕竟是姐弟情深,彼此也不可能真的置气太久。倒是尉迟不语像是真的生了他的气,以前每次来找任风叹,都可以看见尉迟不语伴他左右,如今却是多次不见身影。任风吟试探地问起过,任风叹却都含糊其辞地逃开话题,任风吟无可奈何,便也就不再过问。
“我说没有用。”任风吟想了想道:“既是回娘家,总是要得到夫家允许吧。”
“回乡省亲?”尉迟琬听见任风吟这话不禁有些诧异道:“风吟,不是哀家不愿允你这个心愿。只是……就算你不骑马走平稳的官道,这所要耗费的时间过久,也着实是对身子不好啊。”尉迟琬说着转向身边的尉迟不却道:“不却,你怎么也不劝劝她呢?”
“我,回皇奶奶,不却亦是今天才知道,风吟想要回家的。”尉迟不却想了想,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这么大的事,风吟你都不曾和不却商量过?”尉迟琬听见尉迟不却这话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有些不满地看向尉迟不却道:“不用风吟说我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定是你这混小子已经多日不曾去风吟房里探望过她。”
“皇奶奶,您别怪罪王爷,是离儿的错。”
任风吟第一次听见这又软又弱的声音是在司徒离和尉迟不却大婚的第二日,司徒离身为侧妃来与宫中数位尉迟家人和尉迟不却的妻室们见面的时候。当时任风吟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她的脸,就听见了她这软软的声音,心里一直印象深刻。客观说来,司徒离的相貌在尉迟不却身边的女人中实在处于下等,既不如格莉亚温婉可人如江南碧玉,也不及止星娇小甜美惹人怜惜,她生了一双除了细长外别无特点的眼,可是与她的鼻子嘴巴组合在一起却有着一种别样的美感,一娉一笑之间,尽是风情万种。
“放肆,哀家说话的时候,何时轮得到你插嘴!”尉迟琬根本不屑理睬她,而是又一次转向了尉迟不却道:“混小子,你说哀家说的对不对!”
尉迟不却听着这话抬眸看了看任风吟,只见她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她似是比之前没有身孕时还要瘦了许多,真是令人担心的样子。他叹了口气道:“皇奶奶自然是说得对的,不却以后自会改正。”
“这人心哪还有改正的道理。”司徒离似乎并不畏惧尉迟琬,即便尉迟琬对她态度并不友善,她却没有任何要噤声的样子,依旧是一句接着一句道:“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了,哪还有以硬态度捆着人的这种歪理?王爷,你说是吗?”
若说司徒离在刚刚嫁过来的时候还是有一定担忧的,因为曾听闻尉迟不却自从娶了这位新王妃后,性子大改,不再随意拈花惹草,天天都围着这位新王妃转。那么现在,她已经是完全不担心,因为自从她嫁过来后,尉迟不却天天守着她,至于他那位身怀有孕的正妃,他真的是完全不在意。这亲疏之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真的是没什么可畏惧的了。尉迟不却与她举案齐眉,尉迟琬一介老妇,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尉迟不畏拿了她的军队,对她敬若神明,尉迟不语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更是不足为患。所以,她现在才敢这么嚣张吧。任风吟想着,抬起头看向司徒离,轻声地笑起来。
这一声笑声音不大,却是全殿的人都能听得见。
司徒离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不怀好意地看向她,却是不曾多言,静观其变。
“风吟,何事好笑,说来让我这老人家也乐呵乐呵。”尉迟琬朗声询问道。
“皇奶奶,没什么。不过是笑司徒侧妃与王爷新婚燕尔,感情深厚,好生让人羡慕。”任风吟说着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抬首看着司徒离笑道:“侧妃妹妹,这天底下自然没有欺负软弱捆着人心的道理,亲子血缘之情使然罢了。”任风吟说着像是很惊讶一般地歪着脑袋询问道:“不过说起来,侧妃妹妹年纪应该是比我要大得多吧,而且听说嫁过不少人了,却没怀过孩子么?那也难怪,不懂这亲子之情了。”
“噗。”一下子没忍住笑意的格莉亚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就连一向对任风吟冷眼以待的止星也偷偷地别过头,掩住面孔笑了起来。
倒是不知道这王妃娘娘还有这么一面。众人想着,对任风吟又多了些不同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