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支持的贺云海知道前途艰难,但也不能不上朝啊。再丑的媳妇也得见公婆,再纠结地贺云海也得坐朝堂。
第一天上朝的的情形果然和他所想的完全一样,朝堂上群情激愤,文臣也好,武将也罢,异口同声就一句话,“我们要见皇上和皇太弟,你不要拿逊位诏书和墨晶扳指说事,我们要见到皇上,要他亲口宣读诏书。或者让皇太弟出来解释一切!”
贺云海又一次被沉重打击到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可是嫡皇长子,当年是父皇亲立他为太子的。如果不是老三篡了位,这八年,就是他坐在龙椅上了。别人也倒罢了,就连那几位当年对父皇忠心耿耿的老臣也对他漠视,他们虽然没像别的臣子叫嚷着要见老三和贺云祥。却都是埋着头,睡着了一样。绝不朝他看上一眼。
贺云海被臣子们吵得焦头烂额。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弄成政变的。这个时候也只有一个人能帮他稳定局面了。他仓皇地退了朝,或者说,他从朝堂上逃走了,直奔皇太弟府。冲进去扯了贺云祥大吼道,“你是想让你哥哥死,还是让他活着。你要是想让他活着,你明天就上朝去,向朝臣们解释清楚贺云阳他确实逊位给我了,宣读他的逊位诏书。你若不去,我明晚就去让贺云阳自尽。你知道的,他把命送给我了,而且他是个守信的人!”
“贺云海!”贺云祥暴吼一声。他气得浑身发抖,但还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扑上去杀了这根阴损狠毒的竹竿。临别之时哥哥再三叮嘱过,千万不可为了他和贺云海动手。他说贺云海毕竟是父皇的嫡长子,如果他死了,还是死在亲弟弟手里,父皇的在天之灵会很难过的。
贺云祥退开两步,和贺云海保持安全距离,冷冷道,“我明天会上朝去替你解释,但是跪拜效忠什么的你休想,你若敢去害哥哥,你的脑袋也别想要!”
贺云海苦笑离开皇太弟府。他坐在帝王仪仗的马车里回宫去。听着车轮辚辚的声音,他突然很想命车夫将车转向去太子府。他想把贺云阳放出来,然后自己重新进去,直到死,再也不出来。原来根本就不是他算计了老三,打败了老三,得了老三的性命和皇位,而是老三自己放弃了这一切。那个老三,不知是遇到了什么打击,自己心如死灰,不想做皇帝甚至不想活了,就顺了他的势躲进太子府去自生自灭,却把他推出来让众人嘲笑。
他用不了老三的剑,骑不了老三的马,说不服老三的弟弟,坐不了老三的朝堂,压不住老三的臣子。世上还有他这么不像皇帝的皇帝吗?
第二天,贺云祥果然上了朝堂,臣子们见了他,情绪都稳定下来,安静听他说话。贺云祥说哥哥因为连年征战,旧伤累积过多,再加上近来火龙鞭伤频发,身体实在难以支持。又思及贺云海毕竟为先皇嫡长子,遂逊位于他!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逊位诏书念了一遍。
一些臣子听了这番解释也就平复了。但还有些耿介之臣实在看不惯贺云海这副嘴脸,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仍然不依不饶地追问贺云祥:就算是皇上身体撑不住了,但为何不逊位于殿下您?皇上当年立您为皇太弟,不就是有了日后传位给您的打算吗?为何事到临头,却把皇位给了他人!
贺云祥洒脱一笑,道,“哥哥本来是要逊位给我的,但我看到哥哥旧伤沉重,实在无心为帝,只愿赋闲在家,还可以多照顾哥哥。哥哥见我着实不愿,就想到了这位--前太子。”
他盯着贺云海,故意把“前太子”三字拖得很长,满是嘲讽之意。然后他向阶下百官深深一揖,道,“列位臣工,不管是谁为帝,齐朝的江山永远不变,列位就只想着是在为齐朝江山效忠,希望列位精诚协作,治理维护齐朝的大好江山,莫辜负了哥哥打下这大片疆土的辛苦!”
说完这番话,他没扫新皇一眼,礼也没有半分,径自拂袖而去。剩下贺云海暗自气结。
可不管怎么说,贺云海跌跌绊绊,百般不易地,总算坐上了皇位。他称帝之日,也发了国书给大渊,陈允炆看过后,咬牙切齿地回复,言词有礼,应答合度。
齐朝国中换新君已过了一月。贺云海每天都在纠结要不要杀了贺云阳。杀掉老三是他做梦都想的美事。但他不敢,如果老三死了,贺云祥非得造反不可。他知道贺云祥的文韬武略都是老三亲自教导的,在臣子中的基础又好,他若要反,那实在太容易了。可要是把贺云祥和老三一起解决掉,臣子们的愤怒反抗他如何应付?总不能再把满朝堂的臣子都杀了,他自己做光杆皇帝吧?
贺云海没勇气和胆量直接杀了贺云祥,就只好拿出阴损手段来,一点点克扣太子府的供给。现在正是冬末初春天气变化最剧烈最阴寒的时间,可给太子府的炭却只够生一个小小的炭炉,连泡茶的水都烧不开,饭菜的质量也越来越差,开始时虽然是清汤寡水的,好歹还新鲜,到后来就日甚一日的差,越来越少,越来越冷,越来越不新鲜。
“公子,”小吱盯着那盘不用仔细闻都是一股馊味的米饭,和饭上盖着的几片发黄的水煮菜叶,怒道,“那根死竹竿,他也太过份了吧,我今天晚上就去咬死他!”
“竹竿”两字让贺云阳心里一动,他在小吱的脑袋上轻弹一下,嗔道,“随便你叫贺云海什么都可以,但不许再叫他竹竿。另外,只为一盘馊米饭就去咬死人,你不觉得这理由可笑了点儿吗?”
“可是公子,你都已经两天什么都没吃了,要不然,我去御膳房里偷点东西来给你吃吧。”
“不许去,我才不要吃从贺云海的御膳房里偷来的东西。再说,我一点儿才不饿。小吱,你自己去找些东西吃吧,不用管我,我有些困了,去睡一会儿!”
他缩进那床又冷又硬的被子里,紧紧地蜷起身子,不只是冷,更难熬的是痛。贺云祥还真是一语成谶,这一个月来,他身上各处的旧伤此起彼伏的发作。火龙鞭的毒性更是频繁地在他的脏腑间作祟,他预感到一件最可怕的事就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