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怜兰,你啰嗦够了没有?说要杀我,那就拿出杀我的手段来呀!”贺云阳低喝了一声,带马上前,天景的马哪里有墨雪神骏有力,一下子就被挤到旁边去了。
天景不敢再靠近。她太了解贺云阳了,他向来城府深,特能装,很生气都能装得不生气。因此,他一旦表现出很生气,那就说明他的火已经大到装都装不住了,这时候再招惹他,实为不智。
贺云阳当然生气,世上可能没有一个男子能在别人当面诱.拐他妻子时还能心平气和,何况,那个傻丫头居然还真的埋着头打主意。虽然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喜欢莫怜兰,而是想用离开他的方式为他好,顺便拯救莫怜兰。可是陈天景,你那是为我好吗?再说了,你以为你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啊!“
几乎怒发冲冠的贺云阳纵马上前,“唰”一声抖开了火龙鞭,径向莫怜兰颈中卷去,他已经不耐烦一鞭一鞭地抽了,直接就下杀手。
莫怜兰急忙后仰,躲过了灵蛇般袭来的火龙鞭,起身时手里已多了一柄乌沉沉的剑。这剑看似也太不起眼,无锋无芒,也无光泽,总之宝剑该有的一切特征都没有。但莫怜兰一剑挥出,空气似乎都在刹那间凝窒,一声厉啸不知从何处响起,似兽吼似鬼哭,刺人耳鼓。
墨雪后退了两步,不安地嘶鸣着。贺云阳一怔,知道莫怜兰手中的剑好过青琊太多,也许火龙鞭都占不到什么便宜。他收鞭在手,定定地和莫怜兰对峙,口中向天景厉喝道,“回去!”
从贺云阳凝重的神情,天景就知道事情不太妙。能发出厉啸的剑她以前从没见过,看样子挺厉害的。她控马缓退几步,但并未回阵。
莫怜兰持剑反复地欣赏,然后瞟一眼贺云阳,“这是国师留给我的,他让我用这柄剑杀了你!贺云阳,你纳命来吧!”
他大喊着,座下乌云驹猛地疾冲。贺云阳暗叫不好,长鞭适合远战,一旦让莫怜兰欺近了,那就大势去矣。他不及再多想,扬臂抬腕,火龙鞭破风突袭,目标就是莫怜兰持剑的左手。
莫怜兰立刻收手撤剑,火龙鞭失了第一目标,丝毫不犹疑,就向莫怜兰迎面抽去。莫怜兰眼里闪过凛冽笑意,回手,在鞭稍几乎舔上他的脸时,剑刃卷上了火龙鞭,然后——
九尺长的鞭子,留在贺云阳手里的不足三尺,他看着散落地上的几截鞭子,苦不堪言。莫怜兰的剑也太锋利了些,断火龙鞭竟像切豆腐般容易。这条火龙鞭可是贺氏皇族传承了近三百年的家法,就毁在自己这个不姓贺的人手里。这是何等嘲讽的一个笑话。
莫怜兰一声冷笑,再次纵马上前,这次可是再无阻挡,贺云阳无奈,只好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和他周旋。可那柄剑太过锋利,尽管没被锋芒直接伤到,只是被激荡起的剑风扫过,贺云阳的手上也绽开了条条血痕。
天景急了,从怀里掏出贺云阳给她防身的匕首,但又不敢抛给他,贺云阳现在可是分不得半点神的,而且,这把一尺多长的小匕首对那柄锋锐无匹的剑又能有什么用?
天景定定神,急速提升起她的瞳术,大喊道,“莫怜兰!”
莫怜兰听到天景这声唤,但他何等精明,立刻想到她是要对自己用瞳术来解贺云阳的围。怎会上当,只是缠定了贺云阳,一剑比一剑更急更快地刺过去。
也有齐将冲上来,想要舍命救驾,可命是成功舍掉了,驾却没救下来。莫怜兰力大剑锐,杀一员齐将就是瞬间之事而已,这么点时间,那容得贺云阳拨马转身!况且,这柄剑就像青琊一样,越是饮血就越发兴奋,剑风也越发犀利,贺云阳已经满手是伤,呼吸都被剑风逼得有些不畅了。
“莫怜兰!莫怜兰我有话跟你说,你看着我,看着……”
天景的语声嘎然而止,整个人都僵住了。莫怜兰的剑终于突破了贺云阳双掌的防御,刺进了他的左肋。
战场上一时好静。连战马都安静下来了,只能听到血滴在地上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
莫怜兰打破了沉默,他抬头看向了眼神凝滞的天景,她的瞳术在她目睹贺云阳被刺的刹那间就破了,他邪邪地笑,“你要和我说什么?可是愿意跟我走了吗?”
天景狠狠咬了咬唇,然后做了件她长这么大从未做过的事。她纵马向着莫怜兰疾冲过去,在和他的乌云驹擦过的刹那,她手中一直紧攥的那把匕首,深深刺入了莫怜兰的左胸,直至没柄。
但是她没有来得及撤手就被莫怜兰一把抓住,他按着她的手怔怔问道,“你,杀我!”
天景从没直接杀过人,刚才真是恨疯了莫怜兰才冲过来刺了他这一刀,现在反应过来,觉得又恶心又害怕,偏偏她这个杀人的新手还让被杀者当时抓住,她浑身颤栗,只是强忍着不哭。
莫怜兰只顾盯着天景,突觉右腕剧痛,原来是贺云阳挣扎着,一掌斩在他还握着剑柄的手腕上。莫怜兰下意识松手。贺云阳反手,从自己肋间抽出了那柄黑剑,血流得更急,他却恍然不觉,挺剑直指莫怜兰,冷喝道,“放开她!”
莫怜兰愣了一下,看看抖如筛糠却一脸倔强的天景,再看看身受重伤仍剑指自己的贺云阳,忽然笑起来,越笑越疯狂越笑越大声,他笑着,真的放开了天景的手,乌云驹带着他步步后退,他笑着说道,“看来还真是只有一男一女才能做一对,守望相助,休戚与共!我终是打错了主意,我终是,只能和自己做一对!”
他仰头大笑着,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血淋淋地掷在地上。策马转身而去。奔到城墙下,他纵身而起,手在城墙上交替撑了几下,就攀上了十丈余高的城墙,在城头上一晃,就消失了身影。
目睹者皆是愕然,这么高的城墙,徒手能爬上去已经是太了不起了,何况在受了致命伤的情况下,还有如此的好身手如此迅捷的速度,这个人,他真的受伤了吗?他真的是人吗?
看着莫怜兰消失,天景一回头,正见贺云阳摇摇欲坠,忙过来扶他。贺云阳已经昏了过去,从马背上摔落,惯性带着天景一起摔下来,她伏在他的身上,也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