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天景忙回头看,但只见人来人往,看不出谁是跟着他们的人,但她知道贺云阳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自己这点儿耳力和感应当然发现不了跟踪者。
“你说的高手是什么意思?比你还高?六个人都比你高?”天景试探着问。
贺云阳一眼横过来,“哪有那么多比我高的高手,六个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但今晚我带你出来玩,又是过节,就没带青琊。你身上有御风符没,有的话你就自己回去吧。”
“这些人是冲你来的吗?”
“在这里的杀手,自然是冲我来的。”
“我不走。我身上有御风符,可我不走。我想看你打架,我都好久没有看过你打架了,我知道你就是没带着青琊也打得过他们的,是吧?”天景崇拜地看他,一脸期盼好戏开场的热切。
他笑得满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女子啊,这么喜欢打打杀杀的事。打架也不能在这里,这街上人太多,容易误伤,你跟我来。”
贺云阳带着天景在街巷间左穿右绕,只挑又窄又黑的小巷走,终于走到了一条死胡同里,已经看不过任何灯光了,只有天上的星月投下一点微光。
“这地方不错!”贺云阳笑着,天景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的眸子闪着熠熠的光彩。这家伙,只要有架打,有仗打他就会兴奋起来。
一点雪亮的银芒突然亮起,天景现在很有经验,知道那是剑光。从那剑光的犀利便可看出剑非凡品,人亦是高手。
天景觉得自己被扯了一下,人就扑在了贺云阳背上,听他低声而严厉的说,“就在我背后,不要乱动。”
他说话的同时响起了一声痛苦的闷哼,似乎还夹杂着“咯啦咯啦”的断裂声,天景猜是一个杀手被贺云阳拧住手腕把剑抢了过来,听那不祥的断裂声,估计那人如果能侥幸活着,肯定得去找接骨大夫了。可贺云阳这人一向细心周到,估计一定会帮他把这笔钱省下来的。
果然,接下来就是短促凄厉的惨呼,这人再也用不着找接骨大夫了。
在这么黑乎乎的夜里,还躲在贺云阳的背后,这哪里是在看他打架,完全只能凭听到的动静再自行想像。不过天景也不敢不听他的话乱动,毕竟对方人多,再让他分心的话,可能会有危险。
在混沌的视线里,天景只看到黑影乱晃,刀光剑影的。贺云阳拉着天景移动,确保她一直在他身后,紧接着他手腕一翻,黑暗中爆起一大蓬红,味道腥甜,又响起了天景今晚听到得第二声惨叫。
天景轻伏在贺云阳背上忍着恶心,吃饱汤圆后看打架杀人,这是谁想出来的蠢主意啊!
贺云阳显然已正式进入了战斗的状态,动作越来越快,又是一个杀手中剑惨呼。天景压住了恶心压不住好奇,又探出半个脑袋来看。心里有点疑惑,她已经听到了三声惨呼,可是现在和贺云阳拼命的,只有两个人。嗯,她没看错,虽然天黑看不清细节,但几个人还是能分清的。
可是贺云阳说是六个高手啊,那第六个人呢?天景陡然紧张起来,她想起小说话本里都写过这样的桥段:几个杀手里,先出手的都是注定被牺牲掉的炮灰,他们要用性命换取最后那位真正的高手一击绝杀的成功。
天景屏住了呼吸,开始提升瞳术,瞳术可以增强夜间视力,她要把最后那个高手找出来。
最后一个杀手发出死前悲鸣的时候,天景忽然觉得背上汗毛直立,像是猛地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不,那是比冰水更可怕的寒意,是死亡!
她回头,看到一双凛冽冰封的眸子,和袭向她的一抹剑光。
贺云阳的战斗经验何等丰富,他一个旋身,又把天景甩到了背后,手中的剑迎上了对面的寒芒。
“铛”的一声脆响,贺云阳的剑断了一截掉在地上,这意外他绝没想到,这个杀手持一柄短剑,竟是可以斩钉截铁的宝刃。
他的剑已经断了,若再对上一招,估计还会再断。可不等他想出对策,对方的剑招已经绵绵密密缠上来了。这人不但剑好,剑法也好。剑光如丝织网,贺云阳就是想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一时也寻不到空隙下手。何况他还要护着天景,就更加被动了。
正在这时,天景忽然说话了,她叫了一声,“你是花蕊!”
杀手一怔。就是这电光石火的刹那,贺云阳一步抢上,一掌斩在了那人腕上,那人下意识痛呼一声,手中短剑落地。
那声低呼,贺云阳是听出来了,果然是花蕊的声音。他脚尖一挑,将那柄短剑挑起,伸手接了,指着她喝问,“谁派你来的!”
那人的手上亮起一点火光,她一手持着火折子,一手拉下了连头的面罩,露出了那张贺云阳再熟悉不过的脸。这个女子不漂亮,只是清秀而已,她向来胆怯小心,几乎从没有完全抬起过头,却没想到是从此深藏的高手。
她开口,竟是向天景说话,“你好眼力啊,我服侍了秋荻夫人五年,皇上每日见我,刚才都没认出我来,你只在秋蝉阁住了七天,你怎么能认出是我?”
天景舒了口气,“我向来对人的眼睛敏感,只要是我看过的眼睛,我就忘不了,在秋蝉阁那几天,你总是盯着我看,我也瞪过你的,就记住了你的眼睛。”
“是这样啊!”花蕊凄凉地笑笑,“如果我那几天不盯着你看,也许我今天就能得手也说不定。但是,还是被你认出来了好!”
她转向贺云阳,轻声道,“皇上,其实花蕊是宁朝人。呵,对了,现在已经没有宁朝了。我从记事起就没父母,就被卖来卖去的。五岁时,我被百里容珏买下了,我被他送进镇心堂训练成杀手,他们几个,”她向那几人的尸体一指,“都是当时和我一起受训的同伴!”
“啊?”天景惊道,“你进入齐朝皇宫做宫女,也是百里安排的。”
花蕊点头,“我和他们在镇心堂受训十年,十年后各有任务分配,我的任务就是进入齐朝皇宫做宫女,百里容珏让我想办法进入秋蝉阁,他也没给我具体的指示,只是让我看着皇上。”
“看着我……百里……”贺云阳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花蕊笑,“我不是个合格的杀手和密探,我没血性没气节,我听到宁朝被你给灭了,居然一点都不伤心。其实这些年来,我差不多都忘了我是宁朝人。可是前几天他们几个来找我,说是到了我们为国尽忠的时候了。我没办法呀,谁让我是个宁朝的杀手呢。
她的下颚微微一动,嘴角慢慢有血涌了出来,“皇上,花蕊不喜欢那个国,但必须为那个国尽忠了,这是早就注定的,其实……秋蝉阁那几年,真是花蕊有生以来最好的日子。”
她滑倒在地上,无声无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