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中元节。自从知道这一日子是贺云阳的生辰,这个原本阴气森森的鬼节对天景就有了特别的意义。今晚,她带了几件精心准备的礼物,去给贺云阳过生日。
往年的这一天,都是她叫贺云阳出来的,她的体质和这个日子犯冲,是不敢自己出门的。可是今晚,她必须去找他。一是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心情不好。他母亲不在了,他真正的身世又是那样的。平时有大堆的国事要料理还好,顾不上想什么伤感的事。今天是他的生辰,他肯定是一个人躲起来郁闷呢。如果叫他出来,他必定没心情,还是自己过去吧。再说,还有一件特别的礼物要在今天送给他。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齐朝的皇宫,也是第三次来到秋蝉阁。她知道贺云阳今晚一定是在这里的,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她没有猜错,秋蝉阁里果然只有原来贺云阳住的西屋窗纸上透着昏黄的光,别的房间皆是漆黑一团。
贺云阳的武功是绝顶高手,因此他所在之处的附近,不会隐藏着什么暗翼暗影的隐形侍卫,不然就像她这样笨手笨脚的,只怕早就被发现了。
七月十五的天气果然有点古怪,月亮很圆很亮,但一点也不赏心悦目。倒有点像某只怪物的巨大独眼,阴恻恻寒浸浸地盯着她看。
天景打了个寒战,握紧了手里的东西,急惶惶地跑到贺云阳的小屋前去敲门。此时她不像是来贺寿的,倒像是正在被人追杀,急于进去避难的。
贺云阳的声音冷冰冰的,和这月光有一拼,“花蕊,我说过了今晚不想吃饭,我今晚也不回睿宁殿了,就住这儿,明天早上回去。”
天景又生出了促狭的心,也不说话,只是敲门。
里面的人果然恼了,声音里有了狠意,“花蕊,你莫要以为你服侍母亲多年我就不忍心打你,你再来烦我,自己去内廷领二十板子!”
“嘿,这皇帝范儿挺足呀!我都不随便打人板子的!”天景鄙视不屑,用力在门上擂了一拳,叫道,“贺云阳,我这就挨板子去,你家内廷怎么走?”
屋里有隐约的一声 “啊!”然后门就打开了,贺云阳极是惊喜地叫,“天景,怎么是你?”
天景避开他来拉她的手,继续矫情,“我不进去了,我要去挨……”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贺云阳抱了进去,门也关上了,“板子”就被关在了门外。
“不许再说板子了,我又不知道是你。天景你不知道我今晚心里多难受,我想去找你,又想呆在这里。天景,谢谢你今晚能来看我!”
天景被他抱得紧紧的,但她两只手里都拿着东西,只好抻着手臂让他抱着。好一会儿,见他仍没有放开的意思,才轻声央求,“贺云阳,能不能让我先把东西放下,我的手都举酸了!”
天景带来的酒是“云梦醉”,食盒里的两样小菜是她在明华苑的小厨房里亲手做的。其实味道可想而知的不好,但贺云阳赞不绝口,欢喜得像品尝到了世间无双的美味。
天景又从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扭扭捏捏地道,“贺云阳,我还给你绣了一块帕子,你要不要?”
“当然要!”贺云阳真心接过来,打开一看,帕子是纯黑色的丝绸,上面用彩线绣着一对怪模怪样,胖得圆滚滚的小鸟,小鸟脑袋上方有几道白色的水纹。
“很好啊,很,漂亮。”贺云阳努力让自己的赞美显得真诚。不过有一点他实在看不明白,想了又想,还是壮起胆子来问问,“天景,这对鸳鸯绣得真好,可是鸳鸯不是都在水面上嬉戏吗?你绣的鸳鸯怎么会潜水呢?你看,水纹都在它们头顶上面。”
天景都快哭了,“这不是鸳鸯,是比翼鸟!它们头顶上方是云。”
贺云阳真是恨自己想象力匮乏,居然没想到这对胖成圆球的小鸟居然就是比翼鸟!它们胖成这样,翅膀又短又小,居然还能飞到够得着云的高空,真是一对了不起的鸟儿!
他把帕子折好,放在贴身的内侧衣袋,笑道,“天景,你绣得真好。我很喜欢,我会一直戴着的。”
天景松口气,“你戴着就戴着吧,可是千万别让人看到了,不然笑话死你!嘴上不敢笑心里也会笑的。”
夜色深了,酒喝干了,菜也喝完了。两人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玄妙的气氛。
“好晚了,我该走了!”天景呐呐地说。
“是啊,好晚了。”贺云阳应了一声,攥着她的手却不松开。
“贺云阳,我该回去了!”她挣了挣,示意他放手。
贺云阳的手收得更紧了,然后又慢慢松开。
天景起身,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又用力关上。回头看着他, “贺云阳,其实我还有一样礼物想送给你,是最好的礼物。是……那天我们不是成了亲嘛,拜堂之后的步骤是什么?我数到三……”
她眼前一晃,贺云阳就已在她面前了,还是那句话,“一都不让你数!”
这间小屋寒冷寂寞了二十八年,今晚却是温暖的,旖旎的。桌上没有龙凤喜烛,只有一盏小小的灯映着这间简陋的洞房。
“嗯……贺云阳你这个坏蛋……你不是说不痛的吗?其实,很痛……”
他噙住她的唇,用力吮吸,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笑道,“天景,你不说你自己傻,我又不是女子……你问我,会有正确答案吗?”
“那你说实话,你还让别的女子……这么痛过吗?”
“没……天景,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
“贺云阳,我是从不吃亏的,你都让我痛了,我也要让你痛,免得……免得你忘了!”
她一口咬住他的肩,用力地咬,狠狠地咬,她属兔的,但她有虎牙。直到唇齿间尝到血腥味,她才松口。
她舔去唇上的血,翻身伏在他胸口,长发散在他身上,她美艳得像个妖精,“贺云阳,你肩上的伤,是最新的卖身契,印上这枚卖身契,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你都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