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克良的小眼睛难得瞪大了。皇上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她在他身边安了密探吗?那个郑锐不是已经……难道还有没被他发现的?
“赵爱卿,朕再来问你,你身边那个叫郑锐的侍卫呢?你这双眼不大,倒挺精明,还真把朕安在你身边的楔子找出来了。找出来也罢了,你明知他是朕的人,还敢杀他。杀郑锐你可是花了大价钱,“密罗”的杀手你一下就雇了四个,每个一万两。可对啊?你杀了郑锐,还把他沉了桐花河。朕培养出个好密探容易吗?你杀了朕的人,就不怕朕杀你?还是,你压根就看不起朕?”
“你,你……我……”赵克良几乎毛骨悚然,“密罗”可是大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怎么这个深宫内院里长大的女子也能知道?还知道他雇了几人,开价多少,甚至还知道郑锐死后被沉了桐花河……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他正琢磨着,“啪”的一声脆响,一记耳光甩在他的胖脸上。他的下颔被捏住了,躲不开,这一掌挨得结结实实。臣子们的惊呼几乎压不住,这个女子当真泼辣,完全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仪大防。
凌尧帝可不觉得自己所做有何不妥,她一掌把赵克良的脸打得更胖,托住他下颔的右手一抖,赵克良的脑袋就像没了骨头似的垂落,她指着他怒道,“赵克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跟朕你呀我呀的,起码的规矩你都不懂了吗?”
赵克良被吓掉了魂打肿了脸,现在哪敢再狡辩,只有磕头赔罪不止。
凌尧帝明显不打算得理即饶人,她转身走上玉阶,一边走一边道,“赵克良,朕还要问你,你今年八、九两月,分别在昀城和锦州置了两处外宅,买得可都是上好的宅子,金屋藏娇的女子也是畅春楼和随想苑的当红头牌,连赎身带买房,两边共花了五万三千两,这一笔,本应是修河堤的钱吧?”
正磕头的赵克良一下瘫在了地上,肥胖的身体不停颤抖,满头满脸大汗淋漓。满朝的臣子也皆是面露惊悚,这个女子,她到底是在赵克良身边安了多少密探才能把如此的秘密都打听清楚。赵克良身边有密探,那自己身边呢?
凌尧帝又坐回龙椅,很满意赵克良和众臣子现在的状态,然后慢悠悠拿起最后、也是最重的一根稻草,压在快要崩溃的赵克良身上。
“赵克良,朕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陈天景眯起眼睛,猫一样的微笑,“那本真的帐簿,就是记录着你挪用二十五万修堤银两的帐簿,可是藏在你家书房里的第二个书架上的第一排横档的第三本书的那个位置的木板夹层里吗?”
“啊!”赵克良惊恐地狂吼一声,用手撑着地,努力把身体往后挪,一边后挪一边大叫,“你怎么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哈!问得好!赵克良,你以为没人知道的事朕就不知道吗?”凌尧帝指着他大喝道,“你为了中饱私囊,把应是百年大计的河堤弄成了一冲即毁的豆腐渣,静日河决堤八十里,淹死了多少人毁了多少民宅淹没了多少良田。你戗害了朕的百姓,辜负了朕的信任,贪了朕的银子!你如此欺朕,还指望朕不知道吗?
“那二十五万两,不是我一个人拿的。”赵克良用最后的理智吼出一句,咬出别人来,是自保的唯一办法了。
“不用你咬别人,朕自然知道他们是谁,都贪了多少!”凌尧帝冷笑,一转头看着臣子队列,指着人点名,把那四个和赵克良一起去绣月楼喝花酒和工部侍郎喝了出来,“你们别装无辜,你们是要自己说,还是让朕问你们?”
那四人哪敢步赵克良的后尘,一个个老老实实,该说什么就说道什么。
“很好,还算老实!”凌尧帝以手支额,斜睨着他们冷笑,“你们四人,官降两级,罚俸三年!”
她转向众臣子,“你们大概很想知道,朕到底在赵克良身边安插了多少密探,才能什么都知道,是不是?你们大概更想知道,朕有没有在你们身边安插这些密探?对不对?”
“微臣不敢这么想!不敢,不敢……”臣子们回答得七嘴八舌,但声音里有着真正的恐惧和敬畏。这也是第一次,他们真的怕了这个年轻女子。
“朕告诉你们,其实赵克良身边只有一个郑锐是朕的人,还让他给杀了!朕知道的那些隐密,都是赵克良自己告诉朕的!”
“怎么……可能?”臣子们小声嘀咕,他们亲眼目睹了这场君臣斗法的全过程,完全是皇上占据压倒性的优势,赵克良根本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再者,他又不傻,就是有机会说话也不能说对自己这么不利的话呀!“
“不信吗?好,朕示范给你们看。秦若安,你出来!”
礼部侍郎秦若安战兢兢走出来,待宰羔羊一般按皇上的指示抬起头来。
这女子的眼睛好漂亮,流光溢彩一般,和她的目光一触,就仿佛有只手在他的头脑里轻轻抚过!然后就是皇上絮絮地说起一些他的事,这些事无伤大雅,但极少有人知道。
整个朝堂震惊了,臣子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先皇会遗命传位给这个女儿。原来她身怀异术,看过人的眼睛就能看明白这个人的心,并知道他所有的秘密!她不需要什么密探,她本身就是最厉害的密探。
“你们现在明白了,对朕而言,这世上没有秘密,每个人都没有秘密!但是朕不会轻易动用这种力量,只要你们的秘密对朕、对大渊、对百姓无害,朕才懒得管!还有,希望列位臣工莫要贪,朕不喜欢贪.官。贪和贼其实是同义,朕的朝廷里,只养臣,不养贼。你们谁贪谁不贪,朕心里自有明细帐,所以,别指望做假帐唬朕,列位臣工可听清了!”
“听清了!”
数月来,这一声回答最让天景满意。她笑笑,“把赵克良先关起来,三日后送内廷,廷杖打死!到时,请众位爱卿前去观刑!”
刑部尚书小心翼翼出列,正要开口就被堵了回去,“别跟朕说不合规矩,每朝天子都有些自己的规矩,朕的规矩很简单:谁敢欺骗朕,朕就打死他!”
刑部尚书退了回去,和同僚们一起噤若寒蝉。
凌尧帝喝了口茶,悠悠道,“朕在先皇灵前发过誓,朕一定会做明君。但,是做贤良明君还是做酷烈明君就由列位臣工决定了。如果列位不藏私心,不贪不懒不庸,和朕同心齐力造福大渊造福百姓,朕就做贤良明君;如果列位定要反其道而行之,朕不介意动用酷烈手段做明君!朕自幼怕见血,但若见得多了,估计也能习惯。希望列位,不要让朕习惯见血!”
阶下群臣一起叩拜下去,齐声答道,“是!臣等愿和皇上一起同心同德,造福大渊,造福万民!”
“很好!”凌尧帝回头看向蜷缩一团发抖的赵克良,笑声森寒,“赵爱卿,你这么胖,大概多少廷杖能打死?一百廷杖够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