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不许哭!现在毒性已经溶进你的眼睛里了,流泪的话会加速毒性的深入,可能真的会失明!”
“你讨厌!是我母亲要我死,我心里好难过,你还不让我哭!”
“不管是谁要你死,你这不是还没死嘛。不许哭听到没有!”
“你讨厌!我知道你就是自私。我知道我要是瞎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你就冤枉我吧。别说你瞎了,就是你真的死了,我这一辈子也只喜欢你。不过是替你着想,你那么喜欢看着我发花痴的,要是以后再看不见,岂不是会遗憾!”
“你讨厌!你还自作多情!谁说我喜欢看你啦?还发花痴……根本没有的事!你根本就不好看。我就哭,哭瞎算了!”
“好吧,就算是我自作多情。是我喜欢让你看我行了吧!在这世上我就喜欢让你看我,要是你再也看不见了,我就毁了我的脸,以后谁也别看。你觉得怎么样?”
“你讨厌……贺云阳我其实挺喜欢看你的,我不哭了。”
贺云阳松了口气,轻吻了她的额头,把她紧紧按在胸口,向下望去,此行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大渊的静华山,岳霆寨,今晚在前寨值守的人正是息河。她带着六个兄弟,负责值二更至三更这一班。马上就到三更了,息河打了个哈欠,揉揉额头抵抗困意。
三更到了,息河跟来接班的几人交换了一些事宜,就离开前寨,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正走着,听到身后有人唤她。那个声音让她无比惊喜,转身的同时叫道,“公子,您来了?”
叫她的的确是他。黑衣,银狐面具,都是她熟悉的。可是,他的身边还伴着一个女子。
那是个她从没见过的陌生女子。一袭红衣,身材小巧玲珑,看起来娇怯怯的。女子脸色苍白,一副萎靡的样子,整个人依在公子身上,似乎全靠他揽着她,她才能勉强站住。
“息河,你跟我过来。”公子并无意给她和这个女子互作介绍。只淡淡吩咐了一句,转身就走。息河满满的喜悦化为无声叹息,叹过后,也跟上公子的脚步。
贺云阳来到了自己每次来住的那间房,对息河道,“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有事情有跟你交代。”
天景和他进了厢房的里间。她四下打量着身处所在,忽然对贺云阳笑道,“胡大王,你把我掳回你的老巢,莫非是要向我父皇索要巨额赎金吗?”
贺云阳一怔,随即笑道,“就说你没见识嘛。只知道索要赎金这种没意思的事,其实强盗掳美人上山的最终目的是做压寨夫人的!”
他口中笑谈,忽然一揽她的腰,就将她打横抱起。天景下意识要叫,想起了外间守着这家伙的一个手下,生生咬住了唇压下惊呼。瞟了瞟十几步开外的那张床,小心地问,“贺云阳,你不是来真的吧?”
那张漂亮的狐面笑得得意,“我从来不来假的。”
他的方向居然真的是那张挂着素色罗帐的床,天景都快紧张死了,但是又不敢叫。叫了有什么用,指望他的手下冲进来救自己吗?她想贺云阳这个家伙真是做惯强盗了的,居然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实在太坏了。可是自己已经中了毒,可能就快要死了,就趁现在把身子给他也好,免得他一直记着,说不定下辈子都要来和她纠缠不清。
于是她安静闭起眼睛,乖乖地依在他怀里。
他果然把她放在了那张床上,说的话却是,“你困的话就睡一会儿,我有事要出去。外面守着的那个女子叫息河,你要是有事,就叫她进来吩咐。”
天景放下了心。原来贺云阳还是个君子,自己是误会他了。她睁开眼问道,“你要干什么去啊?”
“去配解药。解这种毒需要很多种药材。我尽量快些,大要两个时辰之内回来。”
天景看了看窗外墨一般黑沉的天,打量着他道,“你觉得这个时辰,有哪家药铺子还没关门?”
他笑,“关门了又怎样,天下有什么药材是我不认得的?其实买东西只有一个原则,付钱就行,不管有没有掌柜的或者小伙计上来招呼你!”
天景想他说话总是有道理,她点点头,用力眨了眨眼睛,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视力更模糊了。她坐起身,伸手揭了他的面具,定定地盯着他看,喃喃说道,“贺云阳,要是我死了,不许你毁了你的脸,每年清明你去给我上坟时,我都还想再看看呢。不过也不许你再带这张狐狸脸了,你得去做一个把整张脸都盖住的面具,最好是那种青面獠牙的鬼面。以后,不许再让任何一个女子看见你的脸,绝对不许!听到没有,记住没有?”
他笑,“听到了,记住了!不过我是用不着去做鬼面的,因为你一定不会死。你睡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扶她躺下,从她手里拿回面具戴上,就起身出去了。
息河正在外间踱步,见他出来了,忙迎上来道,“公子,你有什么吩咐吗?”
贺云阳低声道,“她是我的朋友。她中了毒,我现在去配解毒的药材。你就在这儿守着。一个时辰之后,你替我准备两只大木桶,多烧热水,需要的热水大概要有六大桶。然后,你就再来这里守着,直到我回来,就是这样。”
息河点头,“公子请放心,息河会把一切都料理妥当的!”
天景又是好不容易才从沉睡里醒过来,其实她在梦里就听到贺云阳在叫她,在拍她的脸,他的手指凉沁沁的,但这种凉意还不能把她从那种如山般沉重的困倦里拉出来。她是想睁眼的,她跟自己说再睡下去就真的死了,就再也看不到贺云阳了。哦,对了,而且再也见不到父皇了。她想自己真是不孝,怎么把贺云阳放在父皇之前,这样是不对的。还有,如果她还不醒,母亲和太子就得逞了。那怎么行,她怎么可以任他们得意!
她想东想西的,可任凭脑子里转过什么重要的念头,就是睁不开眼。
直到左肩上蓦地一下尖锐刺痛,那痛猛地撕开了蒙住她神智的魔障,她“啊”的一声叫,终于睁开了眼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