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要看你想不想让我知道了,如果你想,我就知道;如果你不想,我就会问你:贺云阳,你想拿什么呀?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想拿个包子吃?”
她突然换了一种童真稚气的声音说这最后一句话,说完笑吟吟地看着他,“贺云阳,我支持你去拿那个包子,那个包子只有你配吃,那根破竹竿根本抢不过你的。”
他呆了一瞬,随即大笑起来。笑容是他常备的面具,有很多种,在什么人面前该用什么样的笑容他驾轻就熟,从来不会戴错面具,但也几乎从来没有过真心的笑容。只有对这个女孩子,对她,他竟然已经放下了全部的防备,他对她说了和任何人都没有说过的往事和野心,他在她面前笑得如此畅意开怀。
“贺云阳,我要回去了,”她抬头看看天色,差不多四更了,她对那两个侍卫所用的瞳术大概就有两个时辰的效力,免得他们第二天显得傻乎乎的。要是再不回去他们就要清醒了。
“哦。后天我就要离开夜幽国了,你们什么时候回程?”
“也是后天。”
“那……你明晚还能回来吗?明晚我带箫来,吹曲子给你听。”
“嗯,好吧。”她起身抖着衣服上的草屑,无意中看到了湖边的一棵树,不禁“咦”了一声,走过去,捻亮了个火折子细看。
“什么呀?”贺云阳也跟过去看。
“好大的一个马蜂窝呀。”天景仔细端详着树干上巨大的蜂巢,很开心的样子。
贺云阳连忙把她拉开了几步,担心道,“你要干什么,不是想吃蜂蜜吧?我告诉你,被马蜂蜇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切……贺云阳你诋毁我的形象,我是狗熊吗?捅马蜂窝找蜂蜜吃!我只不过想起了一件好玩的事儿,就不告诉你。走啦,明天见!”
她的背影越来越远,他的失落也越来越重,明天见……那以后呢,是不是就再也不见了?
第二天,天气依旧晴好,各国定下的返程日期都差不多,因此这一天都开始作启程的准备,每个营盘都是忙忙乱乱的。
齐朝的营地也是一片忙乱,他们的排场最大,收拾起来自然也最麻烦。
竹竿太子贺云海摇着一把玉骨折扇在营地周围踱来踱去。他真是火大得很,他家老三没摘回玉芙蓉让他很没面子,但要是那小子就死在山里也挺不错,但贺云阳又没摘到花又没死连重伤都没受,这怎么能不让他火大。偏偏天还很热,他简直快要烦死了。
这时,一个侍卫装束,身材瘦小的人进入了他们的营盘,从衣服看就不是他的下属,不知是谁家的侍从,糊里糊涂地走错了地方。
那人低着头也不看路,只管乱走,差点就撞在了贺云海身上,竹竿太子哪里容得这样的冒犯,大怒道,“你是哪家出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蠢头笨脑的乱闯!”
那人半抬了头四下看了看,才发现走错了路,立刻急得快哭了,含糊道,“我不是,我……我是大渊……”
旁边一个有眼色的人赶快上来圆场,陪笑道,“太子爷,看服色他是大渊那边的人,放他走吧,陈玄明那个愣小子可不是个讲理的人,咱们犯不上惹他。”
贺云海拧着眉想了想,觉得那个黑脸小子的确不好惹,再说齐朝和大渊素来交好,也犯不上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于是不耐地挥了挥手,“滚,快滚!”
那小侍卫口中道谢,伏身给贺云海施礼,他和贺云海本就只隔着两步之距,伏身行礼之时,他的袖子就拂到了贺太子的袍角。
大渊的小侍卫脱了险,慌慌张张地走了。贺云阳此时正好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影,又听太子还在那边絮絮叨叨地骂着“走路不长眼的蠢货”,顿时为太子捏了把汗,他当然知道那人才不是什么蠢货,而是一等一的鬼灵精。估计太子是要倒霉了。不过到底太子要倒什么样的霉,他还真想不出来。
一个时辰之后,所有在湖边忙碌的人都看到了一场好戏,一场匪夷所思,有些诡异的好戏。
正午时分,天边忽然飘来一朵奇怪的云,一朵棕黄色的云,就从人们的头顶飘过,还发出震人耳鼓的“嗡嗡”声。
“是马蜂!”“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马蜂?”“它们这是要还哪儿飞呀?”人们发现那朵云的真相后,忙不迭地躲避着,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马蜂用实际行动解释了人们的疑惑。这一大朵马蜂形成的云,嗡鸣着,只向齐朝的营地飞去。
齐朝营地的人见到马蜂群袭来,开始也准备跑,后来目瞪口呆地发现,根本不需要跑,因为,这一大群马蜂只有一个袭击的目标,那就是他们的太子爷。
一个人的身上瞬间披上一件马蜂外衣的情景甚为奇异惊悚,太子的惨叫和蜂群的嗡鸣产生的混音更有吓人的效果。贺云海在地上翻滚惨叫着,两只手根本忙不过来,又得在身上胡乱拍打,又得捂着脸。可无论他怎么拍打怎么翻滚,一只马蜂也不肯离开他的身体。它们对他的同仇敌忾,就像是对付一只刚刚偷吃了蜂蜜的狗熊。
目睹这番情景的旁观者们在最初的惊诧后,就津津有味地看起热闹来。这两天,齐朝太子贺云海的盛大排场和狂妄据傲实在惹人厌烦,现在见他如此狼狈,王孙公子们虽然自恃身份,不能拍手称快,但负手看戏总是可以的。
“三皇子,你看这怎么办啊!”太子的随从们此刻才想起还有个很有本事的三皇子,纷纷过来讨主意。贺云阳蹙眉犹疑,对付马蜂的办法他当然知道很多,可这些马蜂是有来历的。“打蜂还得看主人”,他可不想陈天景生他的气。但是现在要不拿出个主意来,日后可能又有麻烦。
“你们拿块毯子来拍打拍打,应该能把马蜂赶走了。”
诡异的是,这些马蜂似是懂得人类的意图,几人刚拿着毯子靠近,太子身上的马蜂外衣就分出一层,直袭向那些没安好心的人,但并不叮咬他们,那些人一散开,它们就又回到了太子身上。
贺云阳悚然,不知那丫头是用什么法术驱策这群蜂。可是,她别玩过了,要是太子让马蜂蜇死了,自己回去怎么交代!
天景当然有分寸,片刻工夫,马蜂外衣从太子身上脱离,嗡鸣着得意飞走了。贺云海性命无虞,只是,现在连他亲娘都很难认出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