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阳,你看,那就是玉芙蓉了。”她轻声说着,用眼神示意他向上看。
贺云阳对他此行的最终目的倒并不如何感兴趣,只淡淡一眼瞟过,视线根本就没停留,好像入眼的只是一朵普通野花,注意力就重新回到火麒麟身上。
他对玉芙蓉的不屑让天景意外,恋恋不舍地从花上移开视线看向他。微微泛红的脸和近乎狂热的眼神让他美得异样。天景明白了,比起摘花,和神兽打架显然才是贺云阳最感兴趣的事。所谓高手寂寞,这家伙据说在整个袤合洲都难遇对手,自信心爆满,就借着芙蓉会的机会进山来招惹神兽。看他的热情,是一定要和火麒麟大战一场了。
天景一声哀叹。这贺云阳看似聪明,原来是个傻瓜,凡人的武功再厉害也难是神兽之敌,这道理他难道不明白?何况这是火麒麟,十二神兽里最厉害的。惹得它不耐烦,喷一口三味真火,他就真的连灰都不剩了。更重要的是:如果他被火麒麟烧了,自己八成也凶多吉少。
她现在真是追悔莫及,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绝对不来这见鬼的芙蓉会了,也不会让玄明来。就让这自命不凡的贺云阳一人化劫化灰好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现在和他在一起,他的命可能就是她的命,必须想办法自保。
没等她想出什么办法来,贺云阳已经开始缓缓后退,一步、两步、三步,然后他的手握住了剑柄。
火麒麟同样缓缓后退,一步、两步,三步,站定后,它的左爪重重地踏了三下,一朵蓝色的光忽地一亮,又暗了下去。
天景心里一紧,牢牢盯着它的爪子看。果然,在它虎皮斑纹的爪子上,各镌着一朵火苗的形状,左爪的火苗暗蓝,右爪的火苗暗红。她忖度着,大概左爪上的是三味真火,右爪上的是寻常火焰。
她伸手在衣袋里摸了摸。临行前师傅给了她好几种符禄,是为她特制的,威力不算大,但很好用。其中就有几张避火符,如果火麒麟发动凡火,她是不怕的。但怎么对付三味真火呢?
“铮”的一声清吟,贺云阳的剑出了鞘。剑锋是古朴的青碧色,锋刃极薄,寒意凛冽。天景既不会用剑亦不通剑道,但这柄剑只用目测,便知必非凡品。
贺云阳手腕轻振,剑锋嗡嗡鸣响,似乎有一般劲气缠绕其上吞吐流动。然后,他足尖一点,就朝火麒麟冲了过去。
神兽的架子当然很大,堂堂的火麒麟,岂能和一个凡人对冲对撞的有失身份。于是它稳稳站在原地,只抬起右爪,向那个直冲过来的狂妄小子拍去。
“铛”的一声,仿佛金铁相击的脆响;然后是“叮叮铛铛”金属物落地之声,再然后是“嗷呜”一声厉吼。
只是一眨眼,贺云阳就从火麒麟身边掠开。天景不能置信但又不能不信这一回合是火麒麟吃了亏,因为地上有两块金红色的鳞片和一小滩纯金色的液体。那想必是火麒麟的血。
受了轻伤的神兽抬爪添伤,眼睛却紧盯这个胆敢冒犯伤害它的凡人。
天景也和火麒麟一样紧盯着贺云阳。这一剑之威着实让她惊诧。贺云阳年纪轻轻,剑法竟已如此高妙,居然能伤到神兽?这实在太离谱。就算他的剑是上古神兵,他的力量也总还是人类。火麒麟鳞甲上散发的光芒就是它的防护结界,要攻破这层结界,再从它身上揭下两块鳞,这得有多大的力量?这力量,绝不该属于一个十八岁的人类少年。
她只管胡思乱想,那边火麒麟舔了几下,虎爪上的伤就已愈合,当然,鳞片一时半会是长不出来的。十分羞恼的神兽放弃了风度,这一次主动进攻。它的左爪再次重重踏地三次,爪上的蓝色火苗亮起又熄灭。火光虽熄灭了,但它左爪火苗上的蓝光显得亮了许多。然后这家伙就向贺云阳冲了过去。它并非巨兽,奔跑起来却有移山倒海的气势,隐含怒意的咆哮在空旷的大殿扩散开来,有如惊雷。
贺云阳手腕再振,缠绕剑上的劲气从无形化为实质,淡青色的气流在剑锋上吞吐如蛇信,仿佛连剑尖都长出几寸。这次他以守为攻,静等火麒麟冲到面前,抬手直刺它的咽喉。
“剑气!”天景及时捂住了嘴,把惊叫堵了回去。她终于明白了。贺云阳的剑法不是普通的武功,或者说,他和她一样,有个非凡人的师傅,不是妖就是仙。他一定身具极高明的内家心法,以气御剑,才能有破开火麒麟结界,揭下它鳞片的大威力。
火麒麟怎能看不出剑气的厉害,何况它已经吃过一个小亏,又岂会直接奔过去,送上自己的咽喉让他刺?它在贺云阳身前尺余骤然止步,望着这个它恨不得一口吞掉,又畏惧他手中长剑的少年低吼。
贺云阳不进不退不动,稳稳持剑与它对峙。相峙了大概半盏茶的工夫,火麒麟竟主动后退。它金色的鹰眼牢牢盯住贺云阳,脚下缓缓后退,一步,两步……
天景没有松口气的释然,反而越发紧张,心都快跳出来了。神兽哪里会随随便便就向凡人认输的,再说贺云阳先前伤了它,此仇不报非神兽,它现在后退应该是要……
贺云阳当然也看出不对头,可他现在骑虎难下。剑气全凭心神集中才能凝结,现在只要他动,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剑气即便不散,威力也将大打折扣,那样的话,他就极被动极危险了。所以他现在只能强撑,以不变应万变,也只能希望他的不变应得了万变了。
火麒麟连退七步,然后站定,又开始重复它的精典动作,镌着蓝色火苗的左爪踏地。它的鹰瞳里似乎透出得意的笑,如果它会说话,贺云阳将会听到这样的宣判,“小子,你完蛋了,真的会连灰都不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