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儿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事情,他脸色惨白,扔下枪单手从包里摸出照明弹发射到半空中,白炽的光芒一下子炸开,将整个洞穴照的有如白昼,他大喊,“思思!祁思!我们在这一边!!”
然而其实我们都知道,在那些手臂缠绕的半球中一定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而小柳儿的声音在怪物的嚎叫中根本无法传达,他显然也明白祁思的处境,此刻已经面无人色。
那个巨大的半圆球仍然沿着笔直的线路往反方向缓慢移去,小柳儿绝望中端起枪往那边漫无目的的连射多枪,发出痛彻心腑的怒吼声,然后扔下枪就想要冲过爬上来的怪物到下面去,在照明弹渐渐黯淡下来时,我眼光一闪,忽然看到了什么,一把就拉住了小柳儿大喊,“你看!”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身体陡然一震,原来这祁思移动的方向,正是冲着阿肯的尸体而去的!
我们正不解其意时,半球已经移动到了阿肯的身边,它停了下来,一阵骚动后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半球被炸开了一个口子,十几只怪物被炸的支离破碎,手臂都炸成了粉末,同时一个娇小的身影打了一个滚冲了出来,跌跌撞撞地绕过阿肯的尸体,剩下的怪物见扑了个空,都争先恐后地追了过来,最前面的怪物一下就碾过了阿肯的尸体,破烂不堪的尸体就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怪物踩在脚下,还未凝固的鲜血一下就从尸体各处被踩了出来,骨头断掉的声音格外清晰。
似乎是被大量鲜血的气味吸引住了,最前面的怪物竟然撇下了祁思,趴下去看脚下的尸体,大嘴开心地咧到最大,手臂一伸,一下就撕下了阿肯的一只腿,兴高采烈地举起来挥舞着,鲜血顿时溅了周围一圈,更多的怪物受到了刺激,纷纷围了过去,迅速形成了跟方才一样的半球,不过中心已经不是祁思了。
撕扯血肉和啃咬骨头的声音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手脚止不住颤抖,胃里不断的翻江倒海,这番景象简直就是地狱!
祁思就站在离怪物不远的地方,这时候也没能保持镇定了,她脸色白得犹如鬼魅,向这边一边跑一边跌倒,看起来双脚发软,一直在打哆嗦。
然而我们这边情况也不太好,小柳儿一边撕心裂肺地喊着祁思的名字,一边向下扫着子弹,想要给祁思开出一条道来,我探出头往下一看,顿时头晕目眩,整个墙壁就像呕吐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出这种怪物。
极目远眺,最远处的墙壁就连穿透力极强的强光灯都找不到,但是我知道那里一定也铺满了这种东西,正在往这边一点一点的蠕动,我们所在的平台就像一个漏水的小船,在一片怪物的海洋中垂死挣扎,马上就要被倾覆。
“糟糕!我把绳子扔下去了,思思上不来!”小柳儿打空了一梭子弹,转手扔给老头,又从老头那里拿回另一把,两人配合倒是十分默契,但是他说的话就不那么让人放心了。
“什么!那怎么办!没备用的绳子了吗!”祁思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要因为这种事情被困死了才TM窝囊呢。
“别开玩笑了!哪有时间扔绳子啊!”老头在后面喝了一声。
我一想也是,正急得团团转时祁思已经结印扔符闯到了下面,小柳儿突然对我说,“抓住我的脚!”
我想都没想就扑通一下跪倒死命抱住了他的脚,同时小柳儿一边紧紧握住枪横扫出一片区域一边直直的倒了下去,头朝下倒挂在墙壁上,要不是我早有准备根本就拉不住他,我冲着身后的老头勉力喊道,“来帮忙!”
老头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枪和灯,扑过来抱住了小柳儿的腿,我腾出手甩了几张灵符震飞了几个冲着小柳儿去的怪物,他大喊,“跳上来!”
祁思和小柳儿的手还有一段距离,眼看层层的怪物又要漫上来,祁思一脸决绝,竟然从怀里抽出一张血符,我一看那咒文上的画符就知道是什么了,我只见过老爹用过,是我们这等灵力所难以企及的阴阳术,但是现在不用,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记得我为了以防万一也是写过一张的,我侧头对着老头子大喊,“老爷子您抓紧喽喂!”
然后从袖子深处摸出一张血符,几乎跟祁思同时抬手,高声诵念咒文,“谨此奉请!降临诸神诸真人!真王馈赠!俯首称臣!杀鬼千万!却鬼延年!破!”
夹杂着风刃的飓风从指间灵符爆出,两风相撞,发出悲鸣,那一瞬间,飓风中的所有怪物全都被风刃斩断,立时飞散出去,然而我们的力量并不足以支撑多久,那一瞬间过后,我再也控制不住手里的血符,飓风一下就散了。
不过争取到的这几秒时间已经足够,小柳儿把枪往后一扔,迭起双手,祁思在墙壁上跃了两大步,直跳上小柳儿的手心,而他早就准备好了,双手先是一沉,然后大喝一声双臂向上扬起,一下就把祁思垫到空中,我一手抱紧小柳儿的腿,另一只手一伸就够到了祁思,一把把她拉了上来。
随后小柳儿一撑墙壁非常轻松地爬上来,说道,“快走!”拾起装备就冲进了洞口,我回头一看,刚刚他还撑着的墙壁又开始蠕动,似要产生新的怪物,我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做停留,连忙跟了上去。
我们在黑暗的甬道里跌跌撞撞地跑着,手电的光随着我们奔跑的动作上上下下、忽明忽暗,晃得我心里直发慌。不知道是因为大家跑动的脚步声太大还是我们已经紧张地头脑发热,后面怪物的声音居然没有了。
但是我们也不敢冒险,直往前跑了五六百米才慢慢停下,娘的,要是照这个速度跑大学体育课的一千米,老子早就是满分了!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这个甬道十分平滑,全然不似方才洞穴那样泥泞。
小柳儿干笑了两声,“回去可得给阿肯多敬几只白条鸡。”我想起方才的景象还是觉得觉得满心的不真实感,就像在做一场虚幻的噩梦,那撕食人尸的恐怖仍然停留在我脑海里,让我觉得背后阵阵发冷。
祁思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苍白的脸上都有点泛青,但是她还是走过来有气无力的拉了我一把,道,“别立刻坐下,要是在这种地方腿抽筋,阎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我就笑了,阎王老子不要我的命就不错了,还救我?不过我还是依言爬了起来,勉强道,“怎么样?没追来吧?”
小柳儿甫一停下就将耳朵紧贴在甬道的墙壁上,此刻已经抬起了头,说,“好像没有,不过真奇怪,就算没追来也不该一点动静也没有啊,我们又没跑出去多远。要不,咱们再回去看看?”
“休想!呃……咳咳咳!!”我和祁思同时脱口而出,继而同时卡住了嗓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情绪一起伏,顿觉胸中一痛,竟然有点遏制不住的血气上涌。
小柳儿脸色一变,不再说笑,飞身抢到祁思身边替她抚背顺气儿,祁思似乎比我还要严重,直咳得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我忍不住白了小柳儿一眼,顺直了气儿骂道,“重色轻友的玩意儿。”
谁知小柳儿头都没抬,“思思是绝色不假,你什么时候成了‘友’了?小白你也忒自来熟了。”
我被他噎的又要咳,祁思却没好气的推开了小柳儿,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
我刚要笑他拍马屁拍到蹄子上去了,一直默默不语的老头却突然开口,“你们两个方才用的破风咒已经超过本身灵力了,再不节制一点可真的会受重伤的!而且四姑娘你是不是还召唤了式神?”
祁思眉头微微一蹙,态度却是很恭敬的,“我没有办法,方才在那堆东西中,如果不召唤雪儿为我挡出一块空间,我恐怕要么就被怪物生吞活剥了,要么就是被自己的炸弹炸死了。只可惜,还是让雪儿受了伤。”
“你用了炸弹?!”我说刚刚那个半球怎么炸开的口子,离自己这么近也敢炸,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
她点点头,拉开了皮质马夹,我立马惊得倒退一步,只见马夹里面有好几个四方口袋,里面除了灵符,还有几个雷管,居然还有个小型的**。我勒个去!这些玩意儿现在只要有一点火星子,我们和这个鬼地方就都玩儿完了。
祁思看我的反应笑了笑,让我放心,说这些炸弹都是特殊处理的,不想让它们炸的时候,它们比块木头还安全无害。
我心说鬼才信你,一边不自觉的往远处挪了挪,又问,“你有式神?”
她点点头,有点莫名其妙的问我,“你没有吗?”
我忽然意识到她的意思了,只得满面尴尬地说,“当然没有啊,其实这次还是我第一次用阴阳术除魔,啊……如果那个玩意儿也算鬼怪的话,咳。”
所有人的表情在一刹那间都几度变换,神情竟然惊疑不定,祁思刷的看向我,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里闪过异常的神色,却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