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从宿舍楼上一路小跑下来。
五月天本来就热的可怕,尤其是中午,没有几步路汗水就刷刷流了下来,刚刚清洗完的额前几缕头发上还有着几滴水滴,在阳光下显得如此青春。
他将背着的一副羽毛球拍放在一旁的篮球架上,快步向操场上的人堆之中,迎面可以看到一名鹅蛋脸、马尾辫的女生,白色衬衫和运动裤,是扑面而来的美丽,陈苏皱了皱眉开口说道:“这么热的天,怎么打羽毛球啊。”
付亿伟轻声笑道:“我们可以去那边的核桃树下,那里凉快多了。”
陈苏抱怨说:“你就不能找个女生吗?”
付亿伟说:“她们都嫌热,男生除了你其他人我又不熟,找不到人,就当陪我啦。”
陈苏看着付亿伟脸上的期盼,内心里不知怎的,一种奇怪的感觉生了出来,像早上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痒痒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陈苏,下学期我就要转走了。”付亿伟突然开口轻声说道,用着仅仅两个人可以听得到的声音说着。
“哦。”陈苏回头,对上付亿伟的双眼,一股明显的忧伤从眉间探出,嘴上却强行不关心。
付亿伟笑眼如山,眉黛如水,一双大眼睛如利剑般直接插入了陈苏的心间,陈苏不知怎的心底里一疼,只有十四岁的陈苏整日还沉浸在足球的运动中,还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感到心痛,一时间咽喉里涌出无数句言语,大脑中闪过无数个画面。
陈苏与付亿伟相遇在一个明媚的早晨,那是去年,也是这个时节,五一劳动节放假,陈苏一个人跑步结束,家里没有人,父母都去上班了,陈苏自己懒得去做早饭,街上的面皮店开的同样早,迎着阳光,广场上三三两两是要跳广场舞的大妈,常青树下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哭泣的少女。
陈苏出生于一个并不算富裕的家庭,但他父母却给予了他极好的教育。
第一,无论在那里,男生都是需要照顾女生的。
第二,你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知道自己在那里,还要告诉家人。
第三,如果有一天你去了草原,确保了安全以后请立即躺下享受半个小时的青草。
陈苏家的家训就是这三句话,陈苏几乎用了近一辈子的时间来思考这个三句家训究竟有什么用,这时候的他并不明白这些话有什么用,但他明白父母说的话就是对的,迈着小步,轻轻地坐在了椅子的另一端,陈苏看着少女说道:“阿姨,别哭了,再哭就老了。”
树下的付亿伟闻言噗嗤笑道:“你才是阿姨呢!”
陈苏没有回答付亿伟的话,而是继续说道:“阿姨,你看有什么事情过不去的,你看,政府都教育我们了—中国人民很行。”
顺着陈苏指向的地方,一家银行开着,中国人民银行。
去年夏天,付亿伟离开家乡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一个伴儿,恰好遇到了陈苏,于是他们成为了朋友。
陈苏盯着付亿伟的眼睛问道:“是回帝都吗?”
付亿伟点头说道:“嗯。”
“家里的事儿已经处理好了,大概这学期结束我就要走了。”
声音不大,却印在了陈苏的心底里。
陈苏微笑着:“那好,等我以后到北京找你。”
喇叭中传来了铃声,学生们开始做午间操,将付亿伟的话淹没在声音之中。
“全国第二套中小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运动,预备,开始..”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陈苏毫无半点心思在午间操上,他的心思全都在他面前的付亿伟身上,脑袋里乱乱的,只是觉得着急,觉得有好多话要说,却什么都没有说。
今日的太阳很毒,陈苏抬头觉得有点儿天旋地转,陈苏想自己是不是中暑了。
教学楼上的玻璃突然摔裂了,跌落在不远处的地方,墙上的瓷砖也有几块在不断的脱落。
院墙之外,有着一颗高大的核桃树,核桃树伸出来一枝桠到墙内,陈苏和他的小伙伴们正在这树下做着午间操,陈苏看着天空,只见得核桃树枝剧烈的晃动着,方佛要掉了下来一般。
吱吱吱。
陈苏大脑里感觉仿佛有一扇门打开了,陈苏摇头,不是什么门打开了,不是天旋地转,而是地震了,陈苏看着天空,看着不断摇晃的核桃树枝,一股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
“跟我走!”
陈苏喊了一声,便拉着付亿伟往操场中央跑去。
震感越来越剧烈,有些女生已经喊出了声,好在的是由于陈苏两人不断的向操场中央集中,再加上那句跟我走,场面并没有很乱,陈苏两人站在操场中央的时候,震感已经消失了,陈苏紧紧地握住付亿伟的手,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在陈苏眼中是那么的长。
回过头来时,核桃枝桠并没有完全折断,还留了一丝薄皮,还没成熟的胡桃落了一地。
不多时,老师们便将那些躲到院墙下的学生全部赶到了操场中央。
“快看!那边”
有学生指着远方喊道。
陈苏放眼望去,只见那边半山上有好几块大石头滚了下来。
石头往下滚去,越来越接近公路,公路上有一辆拉着矿石的货车,两者便亲密无间的相遇在了一起。
陈苏的小脸被这一副景象吓得煞白,付亿伟挽起他的手,手轻轻用力,说道:“没事儿。”
校长将学生们集中在操场中央,不知道从那里拿来一个大喇叭,他喊道:“同学们,不要担心,都在操场之上不要乱跑,我们一定会保证大家的安全的,等待会通讯好了后,我们会联系家长,由家长将学生们一一接回家去。”
话语刚落未久,操场之上便传出了议论声。
未久,广播里突然有传来了声音:“...发生里氏7。8级大地震。”
喇叭声没有停止,一直将这个消息播放了好几遍,不知怎的,听到这个消息的陈苏的心怎么也无法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