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任云坐在那里确定,黑板上的留言是昨天的,今天没人在这里等她。
她不等秘书回来就走了,在电梯口等电梯时,秘书跑着从厕所出来,惊奇地问任云:“你怎么走了?”
任云说:“你们这么忙,我在这儿挺碍事儿的。”
秘书抱歉地说:“这两天忙,忙过了,你再过来找我。”
任云拉住秘书问:“公司出什么事情了?我看你们都匆匆忙忙的。”
“你不知道吗?哦——一定是陈总怕你操心,不敢告诉你,现在工程快要完工,可是资金却有一个大块缺口,几位副总和陈总成天在设法想办法融资呢。”
二、
任云回到家秘书说的话还在耳边响着。
第二天一早,陈山在黑板上又留下一句话:“今晚有应酬不回来吃饭。
任云这天晚上自己胡乱打发了一顿。可是第二天一早,陈山走后,任云看到黑板上依然写着:今晚有应酬,不回来吃饭,她没加思索地认为这是陈山今早留下的,这天她没有准备任何晚餐,自己早早地热了一杯牛奶,煎了两个鸡蛋,胡乱凑合了一顿。
吃完饭,她想起家里的牙膏、香皂快没了,就来到龙珠超市,买好东西回家。一开门,见陈山在厨房里正煮冻饺子。
任云心头一颤:“他难道没吃晚饭?“
她就接过陈山手里的勺子,陈山顺手交给了她,坐在餐桌边,看起报纸来了。
任云煮好了饺子,给他端到了桌上,又倒了一小碟陈醋,滴了几滴香油,剥了两头蒜,给陈山拿去时,陈山已经吃了一半。
任云把醋碟和蒜头摆在他面前,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起身进了大厅。
任云回头看了一眼黑板,黑板上还保留着那句话,就是因为这句旧话,陈山没有吃上现成的饭,她心疼起丈夫来。
任云想了想,在黑板上写道:我把昨天的留言当成今天的了,对不起!以后留言在后面加个日期,这样就不会产生误会,就不会耽误事情了。
这是任云第一次在黑板上写字,像哑巴终于开口说话,但却不能用耳朵听,要用眼睛去看。
任云写完后,用指背敲了敲黑板,陈山像是没听见一样把最后一个饺子吃完。
但是第二天开始,陈山留言都写了日期,陈山还是一位挺听话的丈夫。
从此后再没有闹过误会,夫妻俩还有一个默契,每个周末,任云在接瑞瑞之前,会把黑板上的字擦掉。
瑞瑞在家的时候,他们之间如果有什么话要说,就会对瑞瑞说:去!告诉你爸,做什么什么事儿。或说:去!跟你妈说,什么什么事儿,所以瑞瑞一直不知道父母在冷战。
孩子看见家里挂着黑板,高兴地在黑板上演习算题,并找来父母当他的学生。父母稍一走神还要挨训,她就像老师一样把黑板敲得霹雳趴拉直响,并说:陈山,任云,你们为什么在课堂上交头接耳不好好听讲,做小动作,难道你们都会了吗?可是考试为什么总是不及格呢?嗯?
陈山对女儿说:“报告老师,我没有跟她说话,是您看错了。”
瑞瑞就会转向任云问:“你!还有什么辩解的吗?”
任云没好气地看着女儿,本身就被强行扭坐在这里,懒得回答。
等星期天晚上送女儿上学后,他们夫妻俩就把瑞瑞的杰作都擦掉,继续他们之间黑板上的对话。
三、
日子又过去了半个月,一天海英打来电话,说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想两家人在一起聚聚,她问陈山这个星期六晚上有没有空。
任云说:“我先问一下,明天给你回话。”
这天晚上陈山很晚回家,任云在卧室里看书,陈山一进门就看见黑板上一行字:“英姐邀请咱们聚聚,说是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记住,是这个星期六。你要是这天没有其他安排答应去,留个话,我好给人家一个准信儿。”
任云听见外屋有动静,出来一看陈山正坐在临时放在厅里的凳子上看电视,旁边的凳子上放着一套茶具,任云倒了一杯水放在陈山的旁边,可陈山却不碰她的,自己又倒了一杯茶,任云只好重回卧室,进屋前敲了敲黑板。
陈山还是不回头。第二天一早,任云起来做早餐的时候,看见黑板上写着:“一定去!”
任云给海英回了话。
星期六这天早上,陈山在黑板上留下话:“到点我来接你。”
这天下午,任云打扮好自己。
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不知道陈山以什么样的方式叫她下楼。
陈山确实为怎么叫任云下楼费了一番心思,开始他摁喇叭,任云没听见。他只好给自己的秘书打电话,他先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后,让秘书马上给任云去个电话,让她下楼,他正在楼下等着呢。陈山向秘书谎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
任云接到秘书的电话后,赶紧下楼,陈山的那辆红色凯迪拉克已停在了门口。任云上车后,夫妻俩依然没给对方一个眼神、一句话。
四、
原来,这次聚会是在潮江春中餐厅,主要的原因是海华的丈夫洪川新近正式提升为处长,年纪轻轻的有如此大的成绩,值得庆贺,其次的原因确实两家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双方都工作忙。
陈山和任云心中明白,是因为他们自己正闹得天翻地覆,无暇与他们一家联络。
席间的热闹自不必说,陈山、任云各自有说话的对象,倒没有碰到什么尴尬的局面,也没让外人察觉夫妻俩人的冷战。
饭后众人兴趣盎然,有人建议打几圈麻将,耿树森说想找人下棋,这些建议得到一致同意。
陈山对耿树森和海英说:“让任云上你们的车走,我有点事情,最多一个小时就回来。”
所以在停车场,任云被海英莫名其妙地拉上了子弹头,眼睁睁地看着陈山的红色凯迪拉克车开走。
任云心想:陈山不会在这样的聚会上给自己难堪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夫妻情份是没有了。
到了海英家,大伙分成两拨,女人打麻将,可只有三个女人,海英命令洪川陪着他们三个女人打麻将。耿树森眼巴巴地等陈山来下围棋。
可是,陈山说好一个小时后再过来,所以耿树森只好坐在老婆身边看四人打麻将。
不一会儿,陈山回来,开门的是洪川。
陈山把洪川拉到里屋,塞给他一个小盒子。
海华正好看见,就说:“你们俩干什么呢?推推搡搡的。”
洪川说:“陈总太客气了,非要送我一块手表。”
海华抢过小盒子说:“我看看。”
她打开一看,在深蓝色丝绒里子上躺着一块通体银色的手表。
海华拿出来说:“真漂亮,你戴着看看。”
洪川说:“这多不好,让陈总破费。”
海英也进来,埋怨陈山不该这么客气,都不是外人。
任云跟着进来说:“还是让洪川收下吧,今天值得庆贺,也是我们的心意。”
陈山没接任云的话茬儿,却贯彻了任云说话的精神,把手表给洪川戴上。
耿树森一叠声地对陈山道:“好了,好了,他们玩的高兴,我正缺一人跟我下围棋,你快快入座。”
陈山就陪着耿树森下棋。
打了几圈麻将后,海英喊陈山和洪川:快给你们的娇妻倒水砌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