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望手从侍者那接了杯果汁,倒在休息的沙发上用吸管吸着橙色的液体。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或交谈或步入舞池,好不无聊。
崔旭倒是弄了杯香槟酒,却是一口没喝,这种舞会喝果汁算个什么事,他心里真是无尽鄙视那个能躺着绝对不会坐着的人,却是早已学乖,能不跟他说话就不说。
大厅里的人不少,座椅、沙发也不少,可空着的沙发就这么一张,张望一个人全占了,苦命的小崔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四处查查灵魂波动,你不是侦查员吗?傻愣着还对不对得起自己的职业操守。”张望舒服的把腿架在沙发背上,毫无形象的瞥了一眼刚吃了一块蛋糕的崔旭。小崔噎了半天,只好开始对来往宾客开始排查,远离这个神经病。
一口吃掉杯子上装饰用的柠檬片,张望眯起眼睛看着款款向他走来的女人,有些眼熟:“酸,真酸。”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原来真是你。”女人年过三十,脸上却没什么岁月的痕迹,仍是明目若水、面中含笑。一身低胸的水蓝色礼服巧妙的衬托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部分长发盘起用绸带缠绕于头上,一些发丝散落在身后。
她摇着一杯鸡尾酒,婀娜的身段毫无预兆的坐在张望的身旁,沙发的柔软,让两个凹陷处贴的更近“孙杰还真是有力量,竟请的您老的大驾。”
张望吸了口气,高级香水的味道便迎面扑来,他伸手用空空如也的果汁杯碰了碰对方的三角鸡尾酒杯,懒懒的说了一句:“我这儿可不是随便坐的。”
美女坐怀不乱,二人也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未料到,这样的一幕落在某些人眼中已是相当刺眼。
“美雅,这人是谁啊,不介绍一下?”挑衅的声音不出所料的响起,带着些轻蔑的口气。一个面容清秀,西装革履的公子哥举着酒杯对女人说,目光却是直勾勾的瞅着张望,像是要杀人一般。
“张望,抱歉,我没想给您惹麻烦。”听到这声音,美人眉头一皱,却仍是面带笑意,可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客气,更是没有一丝介绍的意思。
张望这算躺着也中枪,白白遭受了无妄之灾,以他的个性,竟是没有丝毫怪罪这个叫美雅的女人的意思,默认的为她接受了这次莫名其妙的挑衅。
美雅,也是个奇人,谁也不知道她是谁,到底有什么背景,但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却是个谁也不敢得罪的存在,只是据说她有个不一般的妹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样神秘的女人,有着成熟的女人味却是名花无主,自然挠的这些公子哥们的心里直痒。
美雅倒是从来不拒绝谁的追求,可也从来没有与哪人如今日跟张望这样亲近。要知道,她现在和张望的距离在外人看来已是贴在一起的模样。
今天这样的一幕落在许超凡的眼中自然是扎眼极了,对于张望那种草根装扮,更是看不过眼,鲜花插在牛粪上也不过如此。
美雅对着张望言笑晏晏,更没有搭理许超凡的意思,这种屏蔽了其他人的二人世界,让已经喝了不少酒的许超凡不禁有些恼怒,直接对上了张望,伸出手指指着他的鼻子:“你从美雅身边走开,美雅不是你能沾染的!”
仿佛刚看到许超凡一般,张望缓缓坐起,目光深邃了起来:“哪冒出来的事儿妈,跟雅姐什么关系,什么事居然都敢管?”
“我……我是美雅的男……拥护者,你又是哪冒出来的粗鄙的土包子。”许超凡作为美雅的追求者之一,自然忌惮这女人背后的神秘身份,对其他女人的招数不敢往这已过三十风韵犹存的女人身上用。
张望呵呵一笑:“咱们雅姐的拥护者多了,你又是哪根葱?”他眉头一挑,站起来。
美雅轻抿酒杯,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外,夕阳的余晖潵在天空中,一抹晦暗正从地底缓缓升起,蔓延到天空。
“你!你……”以修养为傲的许超凡哪听过这样刺耳的话,竟是一时间找不到反击的话语。
“你什么你,磕巴就直说啊,没人看不起你的。”张望笑了笑。
“你!你侮辱我,我要跟你决斗!”许超凡恼羞成怒,竟又是个有中世纪情节的蠢货。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决斗?你当这里的王警官是白来吃饭的吗?”说罢,张望往看热闹的人堆里一指。
王侃之这才刚进来没多久,便注意到给他难看的人卷入了纠纷,还没来得及得意,便惨遭点名。
王侃之牵着小明星,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这……确实不能决斗。”天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孙杰都惹不起的样子。他恨不得自己没嘚瑟的过来看戏,而这个许超凡也是个有名的二代,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人物。
围观的人倒是越来越多,听着张望的唇枪舌剑,美雅噗嗤一笑:“你倒是一直没变。”她目光所及大堂里的钢琴,深深的看了一眼张望:“孙老板难得办次舞会,决斗倒是不必了,改个文斗怎么样?”
顺着美雅的目光,许超凡自然是看到了大堂的三角钢琴,看着张望身上的廉价西装,想必这人根本不是什么懂得艺术的货:“斗钢琴,敢不敢!”
张望打了个哈气,丝毫没有理会许超凡,他看向美雅轻声说:“雅姐有这兴致?”
“自然。”美雅的目光深远,仿佛穿透了张望。女人的笑容如同魅惑的毒酒,让人心醉又让人惧怕。
张望感受到这目光,动了动手指,对着美雅道:“既然雅姐有这种兴致,张某人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许超凡的存在已是完全透明,被彻底忽略。张望在众目睽睽下,缓走到钢琴前,换过琴师的位置,轻轻的把手搭在琴键上。
众人刚刚惊愕的发现舞会乐曲的停顿,张望的音符已经从指间倾泻出来,黑与白的琴键在他修长的手指的敲击下上下浮动。
平缓无任何特色的开始,轻轻松松的几个音节。
“切,不过是装腔作势。”许超凡哼了一声,他从小便跟随钢琴大师,钢琴水平堪比专业,这次比琴他简直是稳操胜券,想到此处,他高傲的抬了抬头。
张望稍作停顿,指尖骤然划过七个八度,看得大家直感牙酸,又不是电子琴,像这么拉琴键的货,手指都是属重金属的。
他随意的将双手十指按在琴键上,又是沉闷的敲击。一段轻快的小调洋洋洒洒而来,观看的众人这才听出些门道,这人弹琴绝对是专业的,而许超凡的脸色也渐渐的阴沉下来。
乐曲连连升调,从缓慢的节奏逐渐加快,激烈又猛烈的音符撞进舞会众人的心中。上流社会有几人不会附庸风雅那么一下,这半路杀出来的琴师竟与国际大师毫不逊色,而这首曲子众人也从未听过。
渐渐地,众人停止了交谈,向中心的钢琴处望来。弹琴那人,一身虽然落魄,但背部挺得笔直,弹奏的姿态又是优雅非凡。竟有一种魔力,让听到琴声的人流连于他演奏的音符所创造的意境之中。
当然也有人并不吃这一套,王侃之不屑的看了一眼场中:“我当是哪里的大师,原来是玩钢琴的。”孙首富喜好欧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一个弹钢琴的备受推崇倒也是有情可原。这时他才松了口气,若真是什么大人物,门口的事儿外一被记仇,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专心侦查的崔旭,感受到颤抖的琴音中,自然流露着灵力的波动,净化着心灵,他愕然向场中看去,这才发现弹琴的人是张望。
激荡的音符缓缓落下,回归平稳,带着一抹惨烈的气息,仿佛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与曲子一开始的幸福和中期的浓烈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认真聆听的众人陷落在灵魂深处,泪水竟是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眼泪滑落到手背上,观众们都不自知。王侃之看了一眼怀中如同灵魂出窍般的柔柔,狠狠的掐了她一下,对方却从他怀中脱出,眼直直的瞅着弹琴的张望,对王侃之说了声“抱歉”,便挂着眼泪黯然的离开大堂,仿佛忘记了王大少的存在。
王侃之看着这样的女伴,对弹着琴的张望恨得牙痒痒。
一曲终了,张望默默起身离开,听着曲子的众人才喃喃道:“我竟是哭了吗?”
美雅看着张望离她而去的身影,默默的出神,旁边的许超凡嘴里吞的下一个鸡蛋,眼里竟然也沾染了一抹泪水,他转身远离中心的钢琴,竟是自动的认输了。
良久,富丽堂皇的大堂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甚至有人去打听那个神秘的琴师到底是什么人。
“许少!”王侃之叫了声黯然离去的许超凡,三两步追上他,低声在许超凡耳边说:“我和姓张的也有过节,我们可以一起对付张……”
王侃之还没有说完,许超凡便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知你们有什么过节,我想能弹出这样一首曲子的高人,值得人尊敬。”他微微示意,转身离开,留下王侃之一人在那愤然不堪,就算他一开始没有什么与张望敌对的想法,可经历了这么多,本就心胸狭窄的他对张望的仇恨仿佛更深了。
“这首曲子叫什么?”崔旭看着迎面而来的面无表情的张望声音也有些哽咽。
“她。”清冷的声音传来,隐晦的灵力波动在场中散开。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