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望推着小车,哼哼莫名的歌,像崔旭这种免费劳动力真是太难得了,家里似乎米油也缺了,不如再去个超市?侧头看看车里的人,头上暴起的青筋,张望打消了他的想法,还是不要压榨太狠。一个人生活就是辛苦啊,他打了个哈欠。
老旧的四层小楼,上面印着大大的拆字,玻璃早已被拆掉,前后漏着风。崔旭拎着东西,如同见鬼了似的看着把面条车停放到一楼的张望。
“你住这?”这地方能住人?
“昂,有意见?”张望懒懒的瞅了瞅他“别墨迹,把东西抬上去,二楼。”
拆迁楼的二楼,四面漏着风,四下里没有任何家具,天棚上的晾衣绳上挂在白色的宽袍,在风中飘飘荡荡,不知为何,这间连个做饭的地方都没有的地方,四处透着阴冷和诡异的感觉。
这地方让崔旭浑身都透着难受,甚至有点心酸,这人不会穷到这种地步了吧,看着手里拎着的各种金银物品,崔旭把这个想法摇出脑袋,艹,穷个屁!
两个男人来回搬了七八趟,终于把张望的破烂全部堆了上来,好在小楼地方大,这么一大堆东西放在哪都跟操场上的一堆垃圾似的,显眼又不起眼。
张望不知从哪拉了张桌子出来,抬起屁股往上一坐,又瞅了瞅愣在一边的红眼睛兔子:“兔子,你还不走,我要睡觉了。”
“艹,都说了,别叫我兔子!靠。”睡眠不足的崔旭,此刻就是个火药桶,谁点谁倒霉,前提是,点火的人不是张望。
“文件不看?我们工作了一夜,能不能敬业点,你可是收费的!”崔旭愤怒的拿了一打资料,拍在张望屁股下面的旧桌子上。“擦,你他妈自虐啊,那么有钱,就住这破地方?能洗澡吃饭吗,我靠,连个卫生间都没有!”他环顾四周,实在忍不住了。
“嘿,看文件和洗澡吃饭又不是我的事。”张望打了个哈欠:“托福,我就负责睡觉就行了。”
崔旭一愣,没懂。
猛然,坐在桌子上的张望脸色大变,就像见了鬼一样。他一把推开崔旭,跳下桌子,冲到买的一堆东西里,拼命的翻找着,一个个塑料袋被抛在身后。
“喂,你没事吧……”没有那种可怕的灵力压力,崔旭面对张望似乎也没有那么战战兢兢,只不过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匪夷所思。
张望并没有理会崔旭,只见他飞快的拿出金碗,将血浆倒了进去……
说是金碗,却是足足有西瓜大小,不难想象,这东西应该是定做的。待血浆皆被倒入金碗后,张望恶狠狠的看向崔旭,语气也没了平日的慵懒:“一会看到什么,都当没看见,我让你说话你再说话。”
崔旭错愕的点点头,退到一边,他是不是走晚了……
“见鬼的七月七日!”张望朝着背对崔旭的方向狠狠的说了一句。七月七日……有点耳熟。
崔旭只是退了几步,整座楼便是一阵震动,伴随着一声巨响,灰尘从天棚上抖落,他甚至觉得这座危楼要塌了。一个巨大的门就这样出现在崔旭面前,他吃惊的张大嘴,难以置信的看着神色慌张的张望。
双开的巨型铁门,四周缠绕着沉重而巨大的铁链,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黑色,在中心形成了阴阳鱼。上面夸张的雕饰着天使与恶魔的嘴脸,这种中西合璧的冲击感更是给这座巨门带来难以想象的神秘。白色的部分被黑雾笼罩,黑色的部分却是截然相反。
张望拉动阴阳鱼交汇中心的两个门把手,血红色的光从门后传来,似乎这道门隔开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接着……崔旭听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鬼哭狼嚎。
“小白,快点,它要吃瑶瑶了。”这是一个女声,带着哭腔,崔旭看到一只白嫩的手从门后伸出来,缠绕张望的手腕。
“东西呢,小白,东西呢?”一位老者的声音响起,同样带着焦急。
血红色的光影里伸出大大小小的手臂,有年老的、有年轻的,甚至有披头散发的人形从里面探出,除了几个特殊的温和又急迫的声音,大多都狠厉的叫着‘放我出去’尖锐又惨烈。
“张望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报仇……我要报仇,快带我报仇!”
“杀!你们全都该死。”
“哈哈哈哈……”
疯狂的、血腥的、怨恨的……这道门就像是罪恶的深渊,关着整个世界的邪恶。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崔旭跌坐在地上,他的腿已经软了,身体正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根本无法想象面对这些的张望是怎样的心情。
张望闭上眼睛,无视掉所有的声音,深深舒了口气,淡定的说“我进去,这里还有别人,萍姐帮我看着他。”说罢,张望拿起装满血浆的金碗,用银匙舀了勺朱砂,冲着跑进闪烁着红色光芒的门内。
“小白,小心点!”无数声音伴随着尖叫响起,带着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崔旭不自觉的捂住双耳,却无法阻挡这残酷的、可怕的声音,他无法忍耐,大叫了一声,只觉自己的脸上似乎流淌下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甘香的液体流过口腔,进入胃中。水吗?一定不是。崔旭本能的吞咽了一下,身体似乎重新回到了他的控制下,“咳……”
“啊,他醒了。”崔旭记得,这是第一个说话的女人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虚弱不堪,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疲惫的睁开眼:“这……”
“你也太不济了,一点灵力就能晕这么久。”这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她正甜甜的笑着,看着不明所以的崔旭。
“啊,这个啊,是灵泉。专治灵魂受伤的,很贵的哦。”看到崔旭疑惑的看着她手中的小银碗,解答道。
“你是张望的女友吧,他人呢?”喝过这个所谓的灵泉,他身体也慢慢恢复了过来,他看向四周,还是在那个拆迁小楼里,白色的宽袍依旧在晾衣绳上飘荡着,只是阳光已经开始转向西面,该是到了下午,那个巨大的门也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仿佛这个空间只有他与女子。
“小娃子说什么呢?”女人咯咯笑了起来“我才不是张望的女友呢,我今年都五十多岁了,你叫我萍姐就行了。”
五十多岁!天啊,整容也整不出这样啊,崔旭用他做警察眼力发誓,这人绝对只有二十左右大小。
看着崔旭狐疑的目光,女人又笑了起来……听着有点怪,这声音太空灵了。“萍姐二十岁就死了,到现在都三十多年了,当然五十多岁啦。”
死……死了?崔旭觉得自己的嘴里现在绝对放得下一个鸡蛋。他能感受到灵力波动是不假,可从来没看见过活的鬼啊!“你这是开玩笑。”
“嘻嘻……”渗人的声音从女子嘴中发出,她摸向崔旭的额头,那是一种如同深渊而来的温度,零下?崔旭咽着口水,这绝对不是人类的温度。
“信了?”萍姐说。
崔旭艰难的点点头。“张望去哪了?”
“小白受了点伤,大家再帮忙看着呢。”女鬼神色一暗“为了照顾你,我难得出来一回,再过会小黑出来了,就没得玩了。”
小白?小黑?什么鬼?崔旭头上满满的都是问号。“能给我解释一下吗?你的意思是,张望是小白,那小黑又是谁?”
“诶?你不是昨晚在血墙的那个警察吗?我昨天还见过你。”
“是啊。”崔旭答道。
“那你还问小黑是谁?”萍姐眉头一皱,带着少女的可爱,脸颊贴近崔旭,这副面容,一点不像五十岁啊。
崔旭‘老脸’一红,萍姐实在是漂亮,作为处男的他有点把持不住,真是红颜薄命,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姑娘竟死的这么早:“这……我见过小黑?昨晚?怎么回事?”
萍姐噗嗤一笑:“真笨啊,笨的我都有点喜欢你了。小黑也是张望啊。你就没觉着刚刚的他和昨晚的他不一样?”
一样?不一样?崔旭的大脑疯狂的转了起来,灵力波动、压力、面摊、服饰、说话方式……大大小小的场景串联在一起,他觉着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关键点,这难道是:“精神分裂?”
“瞎说,这叫双重人格。”萍姐说
“额,有区别吗?”
“有啊,精神病和精神障碍的区别。”
“不都是精神病。”崔旭嘟囔了一句。
“你再说张望是精神病,小心我把你扔到那门里,刚刚你可是差点尿裤子了,小娃子。”萍姐笑嘻嘻的说。
崔旭一抖,那门……他当警察以来,还从来没这么怂过,可是能怎么办,认怂?“那门,到底是什么?”
“那是通往长生殿的大门,口令是七月七日。”
崔旭觉得摸到了点什么。
“七月七日长生殿,哈哈,不错吧,这口令还是小白正常的时候定下的。”崔旭并没有捕捉到萍姐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暗淡。
“土,不就是一句诗,抄袭。”崔旭不耐道。
“真是不可爱的小娃子。”仿佛触碰了什么禁忌,萍姐趴在没窗的墙上看风景,不再和崔旭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