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哥!”葛小玲一进病房,首先叫了起来,“雄哥,我不能陪你了,你多保重身体哦。”陈志雄感激地说:“小玲,谢谢你,以后有什么事记得打我的电话,慢走。”葛小玲嘴里说走,却又无话找话地说:“雄哥,你的头受了伤,医生说可能有轻微脑震荡,以后你少用点脑筋,不然头会痛。本来还想熬点猪脑汤给你喝,就是,唉,不方便了。”葛小玲这么说,表明了不是她自己要走,是有人要她离开,你陈志雄可别怪她。陈志雄懂她的意思,这个初恋情人,他不可能真正恨她,上次的心动而没有行动,也只是气气她而已,眼见她要走,又因金雪芳和徐洁在场,他不方便说什么体己的话,只得招手说:“你也要多保重,记得照顾好自己。”
葛小玲和陈志雄上演的这幕道别戏,金雪芳看得上火。这个葛小玲真不是好货色,给她钱了,说好她不再跟陈志雄联系了,眼下她却跟陈志雄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早知道她这么不守信用,不应该那么早给她钱,现在又不能跟她讨回,只能眼睁睁看她叽叽歪歪跟陈志雄闲聊上了。徐洁按捺不住了,冷冰冰地说:“葛小姐,你是不是该走了?”葛小玲应道:“好的,这就走这就走。”可她走到病房门口,又回过头来,冲陈志雄抛了个媚眼,嗲了一句:“雄哥,我走了,拜拜!”徐洁早就看不惯葛小玲了,嘀咕道:“走一步屁股扭三扭,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金雪芳笑道:“她也就这点本钱,让她显摆去吧。”
医生查过病房后,说陈志雄头上的伤并无大碍,CT显示脑袋里并无淤血,问题不大,回家休养几天就可以。金雪芳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把他送到他的住处,忙前忙后的,不像是陈志雄的老板,倒有点像是他老婆了。徐洁心里不是滋味,眼不见为净,借口有事先走了。金雪芳单独陪着陈志雄,两人终于可以说说悄悄话了。
上午,顾卫忠的母亲朱梅花从乡下过来,带了两只还未开始下蛋的母鸡,一只是给儿子家煲汤,另一只给黑皮补补身体,还带了些土鸡蛋。顾卫忠开车去汽车站把母亲接到家中,顾欣欣见到奶奶,格外高兴。朱梅花爱抚地摸着孙女的头,说:“欣欣,想奶奶不?”“想……”顾欣欣点着头,“我妈今天有事,不在家,你就住两天再走吧。”“我知道你妈忙,她是干大事的人,咱这乡下老太,她哪会放在心上。奶奶今天一定要赶回去的,家里事多,你爷爷一个人忙不过来。”朱梅花转而对顾卫忠说,“我就不在这儿吃饭了,现在就去看黑皮,他在哪家医院?”“妈,我送你。”顾卫忠拉开门。朱梅花跟在儿子后面,转过头问顾欣欣,“一起去看看你姑婆么?”顾欣欣笑了笑,说:“我还是不去吧。”
路上,顾卫忠握着方向盘,平稳地开着车。朱梅花问:“卫忠,最近跟你那口子没闹矛盾吧?”顾卫忠说:“没有,各忙各的,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朱梅花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说:“夫妻要像夫妻的样子,雪芳把家里当旅馆,整天忙她那个公司,就回来睡个觉,这样下去啊,一家子怎么热乎得起来?其实,当初我跟你爹反对你们结婚,就是怕你结婚后吃苦受累,雪芳心气高,眼界宽,平时瞧不起咱们乡下人,我是怕你养不住她,会害了你和欣欣。”顾卫忠安慰母亲:“不会的,我跟她结婚十多年了,不是平平安安过来了吗?欣欣都这么大了,她不会有变化的。”“没事就好,妈巴望你过得开心点。”朱梅花看看儿子,知子莫如母,卫忠是个实诚人,跟精明的金雪芳生活在一起,吃亏的终归是儿子,但愿他们能平平安安一直走下去,自己这把老骨头也就放心了。
顾卫忠和母亲走进病房,黑皮正坐在床边检查自己的伤口,嘴里说着:“不错,好得蛮快,快结疤了。”静云在清理床头柜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好声气地说:“好了伤疤忘记疼,又可以和人打一架了。”黑皮听得别扭,说:“你这个做妈的,说这个话!耶,舅妈来了呀。”静云转过身,见到嫂子朱梅花,赶紧迎上前,拉着她的手说:“嫂子,又害你大老远跑过来了,这孩子就是不争气。”“我又不争气了!见面就说我的不好。”黑皮不待朱梅花开口,先埋怨上了。朱梅花问了一下黑皮的伤势,好得怎么样了,也要包两百元钱给黑皮。静云不肯要,说:“嫂子,卫忠给了一千,你不要给,你种田也不容易,再说你跟卫忠又没分家,不用给两份。”“他是他的,我是我的。”朱梅花一定要给,两人推来推去。顾卫忠劝姑妈:“你就收下吧,这是我妈的一点心意。”黑皮厚厚的嘴皮一翘,也劝:“妈,你收下会死呀?搞什么双推磨!这是舅妈的一片心意,你不收,是不对的!”静云接过朱梅花塞来的钱,板着脸对儿子说:“你就是要钱,没本事的人!老大的人了,还要爹娘操心,比得了人家卫忠半点么?”黑皮歪着头翘着嘴,瓮声瓮气地嘟囔:“我没用,我没用也是遗传。表哥读得书才有今天,我读不得书,猪脑壳也是猪生的。”他还怨上了自己的父母,样子又搞笑得很,把病友们都乐翻了。
静云和朱梅花握手坐在病床边,拉扯着家常,说来说去就说到了金雪芳的身上。静云说金雪芳的心肠不太好,管得顾卫忠很严,也就是觉得自己有能耐能吃住老公,不然,哪里用得着哥嫂在家种几亩田,只管到城里来享清福。朱梅花口打唉声:“我不指望到城里来过日子,在乡下还清静些,空气好多了,到城里我就头晕。我今天来,提前打过招呼的,她也是知道的,就是不见人,我想她是故意躲着我,不想见。她对我们两老好不好,我不放在心上,只要他们两口子关系好就可以。”“这个我知道,以前你来城里帮忙带欣欣,不开心,跟卫忠分开住了,我看你气色倒好了些。”朱梅花说:“牛吃稻柴鸭吃谷,各人头上各有福,我就是个劳碌命,养猪养鸡,种地种菜,也不卖钱,就图自家吃不花钱。”静云说:“你们家那么有钱,你还省钱干吗?菜市场里什么菜买不到?”朱梅花说:“那可不一样,自家种的菜,自家养的猪,味道就是香。说起钱的事,儿媳妇开公司赚钱是她的本事,我可不想用她的钱。”
又聊了一会儿,朱梅花惦记着家里的事,急着要走。静云拉着她,要她吃了午饭再走,她就是不肯。母亲这个脾气顾卫忠知道,要走就要走,强留不住,决定用车子送她回家去。朱梅花不要他送,说坐公交车非常方便,村村通公路。顾卫忠和姑妈一起送母亲上了汽车。等朱梅花走了,静云对顾卫忠说:“卫忠,你知道你妈为什么不要你送回家么?她是怕你老婆又和你吵架,她是考虑周到的人。你老婆对老人不好,一个人没孝心,心肠好不到哪儿去,你要提防一点,回家查查房产证和存款单,看看名字是不是全写了她的?”顾卫忠笑道:“姑妈,你多心了。夫妻之间要是没了信任,那真是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了,我们不会有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