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岩听这位如是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平步青云?说的好听,就算当年历仕三朝的张廷玉,也是科甲正途出身,一步一步考上来的。更没有听说,他只是区区一位秀才之时,就被授予官职、出将入相。
孔岩心知这位辅国公在皇室之中地位不显,如果显赫的话,怎么会只封他一个位列十等的辅国公呢?
不过,孔岩看着这位,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几乎现于人前,倒也洒脱,恐怕比之当世其他一些背后出刀子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孔岩呵呵一笑,没有作声,脑海中突然锁定“纳兰容若”四字,他迅速想起那日在六如茶馆那老道士也曾谈起这个名字,而且方才衍圣公亦曾说纳兰要来请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让陛下派遣纳兰容若亲自来请,自己既不是博学鸿儒,在齐鲁大地名声亦不显,如果硬要说什么的话,或许就是孔子后裔这个身份吧!
孔岩抱拳说道:“敢问爵爷,为何纳兰先生会亲自来请在下呢?请爵爷为在下解惑。”
曾顺亦在旁边帮腔:“恳请爵爷不吝赐教!”
辅国公忽然站起身来,孔岩曾顺也赶紧站立起来,只见辅国公走至窗台,看着外面茫茫的雪原说道:“听说此事,和钦天监监正南怀仁上奏给陛下的一封奏折有关,或许还和衍圣公向陛下称赞于你有关吧!不过是福是祸,还真难料。不过,纳兰此人实乃我满洲第二大文人,平生最好结交布衣文人,因此,如果此人前来,小友自可向他询问。我乏了,明天拜祭完元圣,我会马上回京,再也不管这些凡尘俗事。”
孔岩想着辅国公的背影,再听着如此伤感的话语,忽然有点英雄迟暮之感,或许面前的这位,只是一位落寞的天潢贵胄,并没有衍圣公所说的城府很深,可当对上辅国公的那小眼睛中透漏出的阵阵精芒,忽然觉得这眼睛中所透漏出的信息,与之前的气氛多少有点不太协调。什么都有可能骗人,可是眼睛是绝对不会,孔岩看着面前的辅国公,此时方才知道此人果然老奸巨猾,不过他如此,才只是一个辅国公不知道为什么?
恰此时,驿丞在门外说道:“爵爷,衍圣公的差役押着大总管孔福,特来向爵爷复命。”
辅国公道:“就让他们进来吧!正好衍圣公的特使在这里。”
孔岩听到如此说,心中一凉,难道......
不一会,圣府的几个差役便押着昔日不可一日的孔大总管到了房门外,几个人登时下拜:“拜见爵爷,孔福瞥一眼正前方端坐着的这位略胖的中年男子,一下子就知道这一定是辅国公,而此时手都被捆绑着,只得一下子来了个五体投地,“砰”的一声,磕的楼都有点晃动,令人看了,多少有点滑稽,他深知这可是生死攸关之时,如若让那辅国公出了笑声,或许自己就会免于一死,如若丢脸与丢命选一个的话,肯定是选择丢脸啊!
辅国公看到面前的孔福,没有笑容,似乎早已猜透了他的意图,“啪”的一下,拍案而起,说道:“大胆奴才,在我面前耍这样的计谋,你视本爵如何物,今日孔公子曾公子在这里,本爵就将你交由两位公子处置。”
孔岩面对着面前的辅国公,半天没有说话,果不其然,这老家伙是想让我们兄弟二人做这得罪人的差事。而一直躺在地上的孔福,听闻此言瑟瑟发抖,而当听见要将自己交给孔岩处置时,慢慢抬起那早已被摔得鼻青脸肿的脸,望向孔岩,活脱脱像一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孔岩其实也不想做这恶人,毕竟这孔福又不止他一人,杀了他一人或许带给自己的就是永生永世的麻烦。
孔岩正无计可施时,忽然想到不如将他收归到自己帐下,岂不两全其美。向辅国公施了一礼,随后走到孔福的身边,居高临下的说道:“孔福,你身为孔府大总管,欺压良民,败坏圣府名誉,本该严惩,但念你未造杀孽,且罪不至死,我判你革去总管职务,流放章丘一年,可否?”
孔岩既问着孔福,同时亦抱拳向辅国公说道:“不知爵爷以为,在下如此判决可公道?”辅国公微笑点头表示认同,孔福自然不会有异议,本来孔府的大总管就保不住了,而且也只是流放章丘而已,简直太可以了。
孔福望向孔岩,感激涕零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看着孔福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孔岩没有半分的喜悦,忽然觉得人与人之间,其实只要相互宽容,哪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
孔岩轻声说道:“好了好了,你下去吧!待会一块回衍圣公府。”
辅国公见天色也不早了,便与孔岩详细的商量了祭祀元圣的礼节,如此这般直到申时,方才忙完。
孔岩看着周围若隐若现的烛光,望着今天死里逃生的孔福,一行三人行走在回家的途中,此时已经辰时,孔福说,此时衍圣公已经回到内宅了,并且据孔福说,内宅把守森严,平时就是他也很难进入。
孔岩知道他说的不错,早在地球之时,他就知道孔府有道禁门,乃是内宅的门户,此门戒备森严,任何外人不得擅自入内,清朝皇帝还特赐虎尾棍、燕翅镗、金头玉棍三对兵器,由守门人持武器立于门前,有不遵令擅入者“严惩不贷”。
如此时辰,自然不好打扰。
孔岩借着还有点光亮,马上带着孔福回家了,而曾顺因不顺路,早早告辞了。一路之上速度极快,他可知道,这康熙年间的普通百姓睡觉得多早了,几乎吃完饭不久就上床安歇,这既是因为忙了一天了,早点睡早点休息,亦是为了第二天早点起,当然更重要的恐怕是为了节省蜡烛,进入清朝,政局有所稳定,经济也有所发展,但对老百姓来说,蜡烛仍然比较贵重。
快到家的时候,孔岩忽然突兀的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反而要把你流放章丘吗?”
孔福回道:“或许是因为公子,想让我到章丘去办点什么事吧!”
孔岩无比赞叹,这孔福真不愧是圣府的总管,察言观色的基本功果然扎实。
孔岩也不掩饰,直接如此这般,将那件事原原本本告知孔福,顺便还说道:“我最近恐怕无论如何也走不开了,你提前上路,不过你不用害怕,除了周保之外,我会让曾顺曾兄也陪你前去,这样你的性命应会无虞。”
孔福回道:“公子差遣,孔福定会尽力去办,不过这件差事之后,还请公子......”
孔岩打断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