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机场的路上下了很大的雾。因为北方需要集中供暖，城市中到处可见大型的燃煤供热设施，雾霾到了冬天也格外严重些。
车子的窗子紧紧摇着，道路上，有的路段因城市建设路灯的线路总是时好时坏，黑漆漆的，只有向后翻滚的雾气。
这样的天气，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几乎都已经绝了踪迹，何炎的车速却没有丝毫的减慢。
郑钧的摇滚从音响里流出来，声音调到几乎是刚刚可以听到。何炎若有所思地开着车向前滑行，有时想起就会和着拍子哼上几句，顺带也看看半倚在副驾位置上的我。
我也只是听歌，对着车窗外翻滚而过的雾气发呆。车子开了雾灯也照不出二十米的距离，没有树木，没有花草，没有呼啸而过的路灯，没有人，只有一点点撕心裂肺的吟唱。这世界只剩下向着我们不断扑上来的浓雾。而我们也只是毫无情绪地撕扯开它的身体，继续向前。
“这样的天气，飞机可能不会起飞了。”这城市有个奇怪的特点，就是机场就建在城市之中，主城区和商圈距离它最远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所以每每有飞机起落，那承载着珍贵生命的庞然大物就贴着商户，居民区飞行，就好像它时时刻刻都会陨落在你的身边一般。
“轰——”一阵巨响，一个庞然大物就这样掠过我们的头顶，似乎我伸出手就可以抓得住它。
“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影响，机场那边可能会好些。”这样的安全让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倦，脑子也不想在作出任何判断，我有些敷衍的回答他。
到达机场时雾气果然明显小了一些，但是我们的航班还是受到了影响，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我披着何炎的外套在机场里继续我的发呆，何炎则渐渐有些焦躁了起来。他在吸烟室里一支接一支的吸着烟，平日里精力充沛的的一脸猎犬的表情，今天看起来却疲惫不堪。
迷迷糊糊中，我竟然在座椅上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有人摇我的肩膀。
“飞机可以起飞了。”他一边将我摇醒，一边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准备办理登机手续。
“轰隆隆——”一架飞机降落的声音。
我忙站起身来，用手指将头发梳理整齐，心想着不要被他看到睡相才好，好在他此时的关注点并不在我的身上。
正当我还在纠结自己的失态之时，他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铃音。他马上接了起来，转过身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这种重要资料不是应该我亲自去拿的么······”他音调忽然起高了，转脸看了我一下，又神情凝重的低声讲了起来。
“看来我们今天白跑了，资料已经在那面出差的同志带回刑警队的鉴定科了。”他神情沮丧的向我走过来。
“那我们是不是要去你们大队看一下那份报告？”
“这么晚了，”他有点惊异于我的执着，“你不需要回去休息么？我反正是怎么都要回去的，本来让他们带回来我都是不放心的。”他说着喃喃自语道。
我们没有在机场做更多耽搁，迅速地向刑警队出发。犯人一天没有落网，我只怕也是寝食难安。
和空寂无人的街道截然不同，虽然是这样寒冷大雾的天气，刑警队大院依然是热闹非凡。到了年关各种大型的扫黄打非的行动都开始了部署，刑警队也一改往日里的严肃压抑，染了些辛辣活泼的活着的颜色，声色犬马，带着对社会最底层**裸欲望的调笑，带着对炼狱中的最丑恶不过的怜悯。
“有些乱套。”何炎停好了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腼腆的如同一个未经世事的男孩。
我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其实我对警察这个职业有着特别的喜好，无论他们世故，他们狡黠，他们冷酷，甚至有时残暴，但谁也不会那样的勇气，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面对世间极恶，由原本纯净的人性洗涤漂净那些被世界抛弃的灵魂。
穿过一楼二楼喧闹的走廊，到了三楼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空荡荡的走廊里只传来我和何炎两人的脚步声。
走廊最深处的鉴证科里还亮着灯。
“胡警官，我来取叶家那个遗弃骨头的鉴定结果。”何炎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传进了值班室里。
他刚站在门口，身体忽然僵了一僵，刚刚一脸的兴奋全被尴尬替代。
我也迫不及待的挤进了门去，除了一位并不认识的老民警端坐在写字台前，侧面沙发上坐着位熟面孔，之前在医院参加于嘉木尸检时的那位对我充满敌意的短发女法医正转过头来看着我们。
“今天多亏了小赵，要不你们的鉴定结果怎么可能马上就拿回来。”老民警在暗潮涌动气氛中从容不迫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