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一氧化碳已经是他的脑部缺氧时间过长，循环**造成的水肿，进一步加剧了他脑部的缺血缺氧。
天气晴朗时，我会把监护室外间仅有的一面小窗的卷帘摇上去，让阳光洒在休息间青绿色的地板革上。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无法完全自主的呼吸，有时会间断或停止。那苍白瘦削的脸上带着硕大的呼吸机，看上去似乎有点滑稽。
我穿着无菌服在他的病床前陪着他，带着无菌手套，抚摸他的头发和双手。
就因为是学医科出身，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奇迹的存在。我清楚的知道，他在一点一点地向着死亡迈进，他不会再醒来，也不会像人们想象的，还存有感知，鼓励和召唤就会使他回到我的身边。我讨厌一切愚昧无知的幻想，那是软弱给人们最后的花火。
他的主治大夫是国内有名的脑科专家，我几乎就是在看到以默的同时，就从大夫那里得到了他病情的详细情况。
不可逆的脑损伤，最危机的情况是已经有脑疝的症状。医生就是这样，无论需要面对的多么惨烈多么惊心，他永远要做最平静的那一个。他告诉我的时候就是一张医生专有的有点冷冷的面孔：“患者颅内出现水肿，出血，虽然出血已经控制住了，但颅内压还是很高，随时都有再次出血的可能。而且水肿已经压迫到其他组织，移位已经发生，虽然现在短时间控制住了，但有些神经线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希望后续的治疗可以让他再拖久一点。我想你也是医生，这样的案例几乎没有醒过来的机率。”
所以对于陪伴他，我并不是对奇迹有所憧憬，只是找回我内心平静的唯一办法。
小艾自说出那一番话以后，倒是对我失掉了所有兴趣。她每日只是一味的来，不施粉黛，坐在外间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地只是看着，一看就是几个钟头。
我有时很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在小艾住的公寓门前曾经目睹过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但现在每每想来都还是觉得恍惚。
外婆，二舅和子朗自出事之日，每日来医院探望。
“到底是谁害你和以默，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了么？”何炎愁眉不展，我知道他需要推进案情的进度，更何况受害者又多了我和这半个死人的以默，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让他头疼不已。
我并不回答他的问话，不记得？我在内心里冷笑，只怕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只是他们太过阴险，在警方搜证之前估计早已将有用的证物毁尸灭迹了。要抓到狐狸，还是要等它露出尾巴的时候。
因为我和以默的生还，他们也应该是十分头疼。现在我的失忆和以默的严重情况估计会使他们大大的松上一口气，我在等待，很快他们就会因为大意露出马脚。
但是我内心的这些盘算，到没有法子和何炎沟通，我是在拍怕打草惊蛇。
日子就在这样各怀鬼胎的气氛里偷偷地向前。也就是小半个月的时光，记得那是个最平常不过的日子，在医院草草吃了早餐，因为睡眠不足，我在盥洗室冲着脸，想清醒一点。忽然听见隔壁病房里，一直站在休息室外观察的小艾忽然邪灵附体般的声音：“他动了，他的手指动了。”
“真的么，”我马上冲了进来，“你看见他动了？”
“手指，”她已经开始眼圈泛红，泪珠子如同珍珠一般，毫无预警地滚落了下来，“手指勾了勾。”
“叫医生，”我不知所措的度起了步子，嗓子也不自己觉得高亢了起来，也没来得及擦脸就冲了出去，“快叫医生过来······”
“怎么了，”在家里刚吃了早饭的外婆三人，正撞上急吼吼往外冲的我，“出了什么事？”
“他可能是要醒了，小艾看见他动了，”外婆抓住我颤抖不已的肩膀，我看到她那张焦急的脸，才发现自己已经泣不成声，“医生，快叫医生过来。”
跟在外婆身后的子朗马上向着医生办公室冲过去。
医生和护士急匆匆地换上无菌服，给以默从上到下检查了一番。
他出来时也是一脸的疑惑，“病人的身体情况很稳定，治疗已经控制住她的病情了，可到底会不会醒过来还是要观察，肢体有了反应，说明他在往好的方向上发展，也许他会是个奇迹呢。”
“真的会有这样的奇迹？”站在我身后的何炎附在我耳朵上窃窃私语道。
奇迹？我从不相信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