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从街道的尽头露出头来,苏隆望着那轮红日,突然觉得那不是此刻的盎格鲁家族嘛,它正在积蓄力量,破开一切阻挡在它面前的屏障,终于喷薄而出。
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一个破除一切屏障的人,他为自己所负的使命感到自豪。他本可以用族长的权利强行解决摆在眼前的难题,但他不愿意为此而牺牲兄弟之间的亲情。
“弟弟,你知道吗,父亲去世时,为什么没人和我争夺族长的位子,以盎格鲁家族庞大的财富,不说家族里掌握重权的二叔和小叔,就是一些外人也觊觎不已。当时我并不在父亲的身边,那些人要阻止我当上族长可以说轻而易举,甚至篡上夺取族长之位也不能说不可能,但最终仍是我顺顺当当地坐在族长地位子上,这是为什么,那是因为当时家族内忧外患,已岌岌可危,没人愿意这个时候来冒险争夺一个即将覆灭的家族的族长,所以我才能顺顺当当地坐在族长地位子上。虽说关键时刻诺亚家族出面解除了家族最大的危机,”说到此处,他眼神里溢满与他年龄不相匹配的慈爱之色,抚了抚苏迪脑袋。
“也可以说是你解除了家族最大的危机,但是那个即将树倒猕猴散的时候,族内拉帮结派,他们准备一旦盎格鲁家族这个大树倒下时就自立山头,现在家族里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已经暗潮汹涌,二叔和小叔前些日子在家族会议上竟联合起来,公然提议:由他们暂时行使族长的权利,表面上是由于我年轻缺少经验不足以服众,其实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若不是坚决不同意此项提议的大长老,恐怕我们兄弟两个此时已无家可归。趁他们相互攻伐勾心斗角的时候,我若还不能采取行动,做出一些成绩,恐怕无家可归的结局早晚一样。这次好不容易能够搭上帝国财政大臣这道关系,决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丫头儿功败垂成,这对于我,对于家族都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此时决不能感情用事,她只是一个从前和你一起玩过几天的丫头而已,你这次若能答应哥哥放手,以后我什么事都答应你如何。”
苏迪久久沉默无语,面对哥哥降低姿态的恳求,他不能够再耍蛮使性,有什么办法呢,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银杏儿啊。
“哥,银杏儿虽然只是一个丫鬟,可我们就像亲人一样,现在我就剩下你和她了,我是决计不放走她的。她对你很重要,对我更加重要,我只能用其他的条件和你交换了。”
苏隆对苏迪的胡搅蛮缠有些生气,脸色严肃,嗤笑道:“交换,不会是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吧!”
苏迪不理会苏隆轻蔑话语,一本正经地问道:“哥,你说假如当大陆即将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而我们又提前知道这个消息,我们家族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苏隆语气更加轻蔑:“得到远非你能想象,这也是你能够懂得的。”
苏迪语气郑重地道:“那我告诉你,帝国即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我用这个消息和你交换。”
苏隆怒声道:“收起你的小把戏,为了家族的将来,这一次由不得你了。”说吧一甩衣袖,气冲冲地准备离开。
苏迪闪身上前挡住苏隆的去路,从怀里掏出菲里赠予的长老令在苏隆脸前绕了绕,道:“你瞧这是什么。”
苏隆毕竟有些见识,接上手,惊呼一声:“长老令。”然后把令牌拿在手里反复把看,要瞧出是否是仿制的赝品,终于忍不住追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枚长老令会让你让家族但多大的干系?你简直无法无天,怎么会碰这种要命的东西?”
苏迪道:“如果我告诉你,这事婓里会长亲自送给我的,你信吗?”
苏隆道:“我不信,除非你把得到长老令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也许你还不知道这枚小小的令牌有多大的能量。”
银杏内心忐忑不定,她不知道最终要面临怎样的命运。她整个人的心思早已飘向街角,她看到了两个男人不断地交谈。突然起伏难定的心里有一种难言的幸福,少女懵懂的心悸动起来,遥望远处的眼神变得格外温柔,在整个交谈的过程中,那个与自己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人一定在尽其所能争取自己吧。那种失去的被庇护的感觉油然而生,往日一幕幕又清晰可辨。也知足了,生是一个丫头的命,能得到这些,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她看到两个人似乎发生了剧烈的争执,她不想他为难,她想过去对他说:“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若有下世,我还要做你的丫头。”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双脚犹如被钉住,移动不得半分。
苏隆神色凝重而又掩饰不住兴奋,被马车载着急匆匆地离去。苏迪望着马车消失在街角,重重呼出一口气。在两人发生分歧时,他体味到了一种沉重感,这种沉重更甚于曾经逃亡时的危迫感,那时他可以诅咒他的敌人,可以鼓足勇气清除一切阻挡他的人。可这件事呢,他不得不违背对菲里许下的诺言,以透露兽族入侵的消息来解除这件分歧的沉重感。这种沉重感里其实是他对于父亲的亏欠,对于哥哥所受苦难的亏欠和面对亲情时的无奈选择。
银杏犹如置身梦里,她看到苏迪向她伸出手,她不由自主地把手交在他的掌心。手掌相握的真实感把她拉回现实,看到对面那张英俊而又坚毅的脸冲她微笑,不禁泪如雨下,哽咽地道:“少爷...”
苏迪道:“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