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绣赞赏地看着她——不容易啊,终于上道了。又殷勤地给薛永年倒了一杯茶:“爹爹,你可还记得大姐姐出嫁那日,那么重的嫁衣,压得她走路都要人扶着。肯定是平日里动少了,身子稍虚弱了些。而且,只是骑马而已,去的地方自然也是咱们自己的庄子。”
薛永年被她俩缠的骑虎难下,孔氏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一心想要将几个孙女教导成那些个贵族女子的模样,只是心太切,平日里也的确约束的严了些。他薛永年可不愿自己的女儿以后成为一个木头,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物见得太多了,女子柔顺为美,但太过谦卑注定是要被夫家给欺负的!
不行,他养了十几年的宝贝闺女可不是给那些个臭小子欺负的!规矩是要学,但也不能被规矩给学傻了!薛永年是商人,商人逐利,这份利不仅仅指的是银钱,更是指的一种有利的位置。只有时刻将自己放在有利之位,才能将一切掌握手中。
想到此处,不禁又看了看阿颜,这孩子就是太规矩了!骑骑马,让性子跟着活泼些也是好事。就是一点,需要瞒着孔氏才好。
薛永年一番思量,已经想周全了。顿时压低了声音,将两个女儿给拉到身边来,神秘兮兮道:“养几匹小马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薛锦绣顿时道:“爹爹放心,此事只有你知我知阿姐知!”
薛永年:“……。”好吧,女儿是爹爹肚子里的蛔虫,这话说的很没错。
薛锦绣开心地笑了。她是一个极具危机感的人,前辈子学了各种求生技能,长期在家里放好各种救生装备,如今穿越了,万一遇到什么事,赶紧骑马溜,也不失为一个上策啊!
接下来,薛永年带着两个女儿去逛了薛家商号由二房经营的所有铺子。与妇人逛街只留在后院等候掌柜将货物直接送来不同,有时候掌柜的见着薛永年到了,必定是要让他去前厅看看。薛永年到底是个男人,没多少带孩子的经历,就这样大大咧咧将两个女儿也带了过去。幸亏薛锦颜手脚快,一把就拉住了直直往前闯的薛锦绣,二人站在屏风后静静等着也就是了。待薛永年回来,意识到有些不妥,尴尬笑了两声也就揭过去了。
“爹爹要回去一同用晚膳吗?”逛了近一个多时辰,薛锦颜不由问道。此刻身后丫鬟手中已经拿了好些个礼盒,都是薛永年觉得不错,或者姐妹二人看中的小玩意。
薛永年想了想:“不了,今日还有些事。”李贵带来了凉州那边的消息,俞老将军好像有所动作,他必须要详细询问才好。
薛锦颜一听,连忙道:“既然爹爹还有正事儿没办完,那女儿就不好再打扰爹爹了。今日出来游玩非常开心,不过想来阿娘在府里也等的久了些。”
薛锦绣也觉得不好再打扰薛永年,便也跟着点点头。
薛永年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好吧,那你们就先回去吧。”真的好感动,两个闺女都太贴心了!
马车一直都跟着她们,此时坐上马车,薛锦绣连忙道:“先回茶行一趟吧,我让琼枝在那附近等着呢。”
薛锦颜今日颇为激动,她从未想过一向威严的爹爹竟然也有如此亲切的一面。也就没有在意薛锦绣所说的话,下意识的就点了头:“好。”
马车驶向茶行,却并没有在茶行停下来,而是听从薛锦绣的吩咐又驶进了一侧的小巷子里。顿时喧嚣的人声渐渐远离了。今早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小雨,这青石巷子里还残留着一丝潮气。薛锦颜一惊:“阿绣,你这是去哪儿!”
薛锦绣示意她莫要惊慌:“阿姐,你还记得给爹爹造马车的那个人吗?他就住在这里,我让琼枝来帮我取一件东西。”
薛锦颜叹口气:“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可我之前已经说了啦,我让琼枝在茶行“附近”等着。阿姐你也同……。”薛锦绣正说着,只觉得薛锦颜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赶紧闭上了嘴。好吧,她的确是在玩文字游戏,方才颇有些狡辩的味道。
终于,马车在一闪不起眼的小木门前停下。长长的窄巷里,竟然无一人行走,冷冷清清,颇有一分阴森之气。琼枝早已站在木门外,薛锦绣撩起车帘,见她手中空空,不免有些诧异:“东西呢?”
琼枝哭丧着脸:“那可真是个怪人!只说只有见着给我图纸的人,才肯把东西给我!”
薛锦绣道:“你就不会说那就是你画的!”
琼枝更无奈了:“我说了,他不信!小姐,您看现在怎么办吧?”
薛锦颜忍不住了,直接问道:“你到底找他做些什么?!”
薛锦绣小声道:“跟上次一样啊,就是用木块儿拼凑起来的一些小玩意。”
“不止吧……。”薛锦颜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若你不说,我便回了阿娘去!若是阿娘告诉了爹爹,你以后就别再想出来游玩了!”
告小状是不道德的!薛锦绣悲愤地看着她,她姐姐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刻黑化,这也就算了,为什么每次黑化后的受害者都是她薛锦绣啊!这不公平!
薛锦绣终于是熬不住,只好坦白:“一把匕首……。”
“什么?!”薛锦颜这下算是真的被震到了,“你,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薛锦绣低着头,不知要如何解释,突然眼前一亮,当即道:“安哥儿不是在学武功么,我想送他这个,男儿一般都会喜欢吧。”
薛锦颜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啊!”薛锦绣觉得自己真太天才了,浑身都放松下来,“他虽然不怎么说话,可每次送我的东西都好贵重的,那些玉石球,每一颗都价值不菲。虽说我也送了他一些东西,但都是些小玩意,不值什么,直到前些日子知道这个人不仅精通木匠活,对于刀剑一事也十分在行,便让琼枝来了。只是匕首这种东西终归太过危险,我怕说出来让你们担心,而且说出来了就没有什么惊喜了嘛!”
薛锦颜看了她半响,见她并无异样,说的话也是合情合理,倒也算是信了。“既如此,那人想要见你,你打算如何?”
“让人跟着,我见见就是。”
“……好吧。”说罢,薛锦颜先下了车,当即道:“我与你一同去!”
薛锦绣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只是二人刚进那扇木门不久,一匹白色骏马踏步而来,马上之人见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不由眯起了眼——薛府的马车怎么会在这里?
琼枝引着二人进屋,路上小声提醒道:“小姐,那人长得丑陋,还瞎了一只眼,您等会儿过去,可别吓着了。”
果然,只听院中木门吱呀一声,一个驼背独眼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苍白的脸竟无一丝血色。薛锦颜吓了一跳,不觉地捂住了嘴,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就连薛锦绣也有些愣住了。驼背人只是抬着眸,额头上立刻深深印出无数的皱纹,沙哑着声音:“进来吧。”便转身,兀自往阴暗的里屋走去了。
薛锦绣深吸一口气,刚欲迈步,却被薛锦颜死死拽住了:“阿绣,你,你别进去!那人生的太过怪异,我们还是回去吧!”
薛锦绣看了她一眼,以薛锦颜这般正统古代的闺阁小姐有的连猫都会害怕,更何况这种怪异之人。不过薛锦绣还是激将一下:“难道阿姐也是以貌取人之辈?”
薛锦颜果然上钩,她自忖自己是长姐,胆量怎可不如亲妹妹,只好硬着头皮回道:“一道去吧!”
屋中昏昏暗暗,只有木窗处有些许阳光洒进来,照的一方稍稍明亮些。驼背人已站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见薛锦绣她们进来,便道:“上次那奇奇怪怪的木片儿图不知是府上哪位小姐的杰作啊?”
薛锦绣没做声,琼枝直道:“你问这些作甚!如今我家小姐来了,你只管把东西拿出来便是。”
驼背人低声笑了起来,模样却越发的狰狞了,薛锦绣喉咙处咕噜一下,总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只听那人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次见着那般新奇之物,不免就好奇多问几句。罢,不愿说就走吧,不送!”
薛锦绣只好道:“是我想的,不过我只是出了个主意,更多的事情都是吩咐府里的木匠去完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