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赶紧道:“老奴用性命担保,那药绝对不会危及冬儿的性命!大夫来了,也会以为她是秋困。”
“这就好,这就好。”方氏总觉得用药来控制一个人太过阴毒,为此她没少在佛前忏悔。只是如果不这样,冬儿迟早会将二房闹的不可安生,她是老夫人放在二房的眼线,除不得,送不走,只能好生安置着。
初五的时候,俞淑君气鼓鼓地来了。薛锦颜见她这幅模样还以为她在冯家受了欺负,谁料俞淑君张嘴就道:“亏我拿你当亲姐妹,怎的阿秀生辰你也不告诉我?!”
薛锦颜倒是纳闷:“你是怎么知道的?”
俞淑君得意道:“那日去鹿苑,我身旁的丫头问阿秀最喜欢什么天气。她便道最爱秋天,不冷也不热,还能收到好多礼物。昨儿你遣了巧月来我这儿送书集子,我便多问了句。”又对阿秀道,“阿秀啊,这是你俞姐姐送你的小香扇,比你姐姐送你的礼物如何呀?”
薛锦绣笑容满面:“俞姐姐最好了,送的扇子阿秀最喜欢了。”
薛锦颜默默翻了个白眼:“小白眼狼,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俞淑君赢了一局,笑的合不拢嘴,又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安哥儿送你的,那小子懒得动弹,一步也不愿出门。”
薛锦绣亦接过收好。
俞淑君送完了礼,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由道:“待在屋里多无聊呀,不如去外面走走。阿秀总说你们这儿的鲤鱼怎么怎么漂亮了,我还没好好看过呢。”
薛锦颜起了身:“你就是个猴儿!”
俞淑君哼了声,表示不与她计较,三人带着丫鬟一道去了鱼池赏鱼。鱼池旁的柳树依旧青翠,秋日的暖阳懒懒地撒在地上,池子里的红鲤见着有人投食,连忙摆着尾巴聚在了一起。
上次薛锦绣问到一半被安哥儿的事儿也耽搁下了,这次她抓紧机会,对俞淑君问道:“俞姐姐你看,这些鱼多漂亮啊,可惜凉州那边就没有。”
俞淑君身子微颤了一下,停下手里的动作,低着头瞧她:“阿绣怎么对凉州那么感兴趣呢?”
薛锦绣道:“爹爹最近总说凉州是个好地方啦,哪儿什么都是香香的;又说凉州可热闹了,阿秀就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热闹的地方不能养鱼呢?”
俞淑君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似乎是自言自语:“凉州真是个好地方啊,那儿的熏香,那儿的人,南来北往做买卖的都喜欢去凉州。朝廷与漠北互通商市的时候,还有那蓝色眼睛的人来凉州呢。”
薛锦颜不由插嘴问道:“俞姐姐去过凉州?”
“啊?我?”俞淑君连忙摆摆手:“我舅舅去过,我也是听他说的。舅舅府里还有许多凉州的香料呢,我瞧着新奇,就想着有一天也去看看。”
薛锦颜道:“可惜现在那边正乱着,不知哪年能去了。”说着,长叹了一声,万分落寞。俞淑君也沉默下来,出神地看着池子里的鲤鱼,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一定跟凉州有关系!薛锦绣如是想。今年夏天以前,长陵城从未出现过一个叫俞淑君的姑娘,她仿佛是突然冒出来的,对外也只是说是冯府的远方亲戚。而冯府在长陵也并不张扬,大家只知道他们是五年前从京里搬来的,在城郊有些地和两座庄子。不过是条件稍好些的地主罢了,若不是俞淑君亲口说她舅舅原来是京官儿,怕是不会有谁知道此事。
薛锦绣终于开口道:“阿姐,前几日有个从凉州来的小子来找爹爹。”
薛锦颜哦了声,并未在意。每年都会有许多人来找薛永年,都是薛府铺子上的人,没什么好奇怪的。
薛锦绣又道:“好像是米铺里的小子。听说米铺最近生意不好,求爹爹想办法呢。”
薛锦颜对这个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无奈地瞧着才只有她一半高的薛锦绣:“那都是爹爹的正经儿事,你在书房玩听到便算了,但别到处乱说知道吗?”
薛锦绣老实点头。
俞淑君笑着看她们说话,自己却没有接口。
快要晚膳时,俞淑君却是怎么也不能留下来。
“安哥儿一个人在府里,我也不放心。改明儿我带安哥儿一块来。”
薛锦颜也不勉强,将俞淑君送到了二门处,见她上了马车,这才往回走。
薛锦绣回屋拆开安哥儿送给她的小盒子,刚一打开——
安哥儿,您老人家送礼还真是……省事儿啊。一枚玉石球,赫然映入眼帘。
薛锦绣嘴角有些抽搐,“凑齐七颗,应该可以召唤出神龙吧…”便将它与上次那颗一块儿放好了。
“姐姐来呀,来呀,你抓不着我!”
雪地里一个小红影四处乱传,在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一模一样只是身量高些的姑娘,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阿秀,有本事你就别回来!敢朝我扔雪球,你给我等着!”
薛锦绣仰着头,洋洋得意:“姐,你就是在屋子里坐久了。这才跑了几步呀,快多动动!”说着,又扬起了手里的雪球,作势就要砸过去。薛锦颜吓得连忙跑到了一边,却没有等到意料中的冰凉,抬起头一看,才发现那小没良心的正站在远处哈哈大笑。
薛锦颜算是服了。
自从入了冬,几乎所有人都便得懒洋洋的,无论是主子还是丫鬟小子都想待在烧着暖炉的屋子里喝口热茶,然后饱饱的睡上一觉。可偏偏有一个异数——薛锦绣。外面的雪下的越大她越有精神,最后趁着方氏不注意干脆拉着院子里的丫鬟们打起雪仗。她薛锦颜不过是偶尔路过,就被其中一个乱飞的雪球给砸中。
“阿秀!还不进屋!”
厚重的门帘被撩起,方氏怀揣着手炉,站在那里。
薛锦绣一愣,突然一个雪球迎面而来。——“呀!”
薛锦颜挑眉看她,终于报了一球之仇!薛锦绣无奈望天——她姐姐心眼越来越小了,哼。
方氏颇为无奈:“你们两个还不给我进屋!皮又痒了是不是!”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互相做了个鬼脸,又连忙跑到方氏身旁,一左一右的晃着她:“阿娘……。”
方氏左看看右看看,被这俩活宝弄得哭笑不得。
进屋换了身衣裳,琼枝连忙端上热姜茶来,姐妹俩各喝了一大碗,身上畅快极了。正打算一起研究新点心的做法时,方氏咳嗽了一声。姐俩回神,有些茫然地看着她。方氏道:“过了年,阿秀也要开始学规矩了。”见薛锦绣又要嚎起来,立刻板起脸,“别嚷嚷!这规矩迟早都是要学的!虽然周嬷嬷近来不得空,但这府里教规矩的又不是只有周嬷嬷一人。”
薛锦绣小脸皱的跟个狗不理包子似地,薛锦颜幸灾乐祸道:“阿娘说的极是。这丫头是该学规矩的,不然任由她每天带着丫鬟这样疯闹,成何体统!”
方氏瞟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你别说阿秀,自从周嬷嬷专心教阿瑜,你的功课落下了多少啊?”
薛锦颜被戳到痛处,笑了笑,也不做声了。
方氏头疼地看着两个女儿,自从阿秀渐渐好了起来,这性子也越发活泼。这本来是好事,可她总是缠着薛锦颜,本来一向安静内秀的薛锦颜硬生生被她带着玩闹起来。可方氏不知道,这本就是薛锦绣的计划。她总认为孩子就应该有个孩子样,纵使薛锦颜再怎么老成,也该有松快的时间。而这死气沉沉的薛府里,只有之前一直被当做傻子的薛锦绣,怎么胡闹都不会被人念叨。纵使后来好了,但由于之前傻的太深入人心,也没有多少人重视她,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的带着薛锦颜玩。
“赵妈妈,过完年你便开始教阿秀规矩吧,你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把阿秀交给你,我放心。况且之前阿颜也是你教的,教的很好。”
赵妈妈连忙道:“夫人这话真是折煞小人了。”又连连保证一定较好规矩,让方氏放心。
屋里炭炉烧的暖暖的,薛锦颜见薛锦绣嘟着小嘴,哭丧着脸看着赵妈妈,嘴角不免往上翘了翘——太好了,阿秀终于要学规矩了!
忽而一阵寒气进了屋,丫鬟连忙递了手炉给薛永年。两个锦连忙请了安,继而懂事的离开各自回屋了。
方氏替他掸着身上的雪花,心疼地埋怨道:“这么冷的天,你有什么事就交代那些个小子去做,自个儿冻着了算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