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的到来让李想跟李迒高兴的够呛,尤其李想,觉得自家如今真的是热闹极了,因为增加了一群人:李迒这些日子完全不在官舍里住了,带着小厮住在了李想家里,另外的小客人是宝宝跟囡囡,这两个小家伙在赵思诚家里住了两天,就呆不住了,囡囡带头说要去跟舅舅家玩,宝宝从来都是唯囡囡马首是瞻,两个小家伙声称要跟舅舅们骑大马,听舅舅们讲故事,对此,李清照深表怀疑:舅舅们?我怎么没听说阿迒会讲故事?你们俩是想去你们大舅舅那里捣乱吧?
话是这么说,李清照琢磨了一下还是把俩孩子连带着好几个乳母女使送到李想家里了。她这阵子挺忙的,离京十几年,亲朋故旧招呼一圈儿就得把这一个月的闲暇时间耗光了,开始还带着俩孩子去应酬应酬,可去了几次,俩孩子就烦了,能不烦么?这俩孩子都是野惯了的,跟着母亲应酬那一定要老实呆着,还一会儿被捏捏脸一会儿被摸摸头的,烦死人啊!虽然能收不少礼物,可是说实话,被揉被捏很不爽啊!李清照表面上比赵明诚对孩子严格些,可三十多才得了这一对儿心肝宝贝儿,心里疼着呢,哪里舍得孩子整天跟着她去应酬,多闷啊,算了,直接放弟弟那里吧!
于是李想多了两个小尾巴,他走到哪里,文文静静的宝宝跟连蹿带蹦的囡囡就跟到哪里。
宝宝爱静,喜欢听故事。囡囡好动,最喜欢爬上爬下,尤其喜欢岳飞的那匹小雪。
“小雪,小雪,你跟我们一起回舅舅家好不好?舅舅家可好玩呢,有很多很多的这样的糖可以吃……”
囡囡手心里托着块儿饴糖,小雪的舌头轻轻舔着糖块,把她痒痒的直笑:“舅舅舅舅,咱们把小雪带回家去吧!”
李想好声好气的哄囡囡:“囡囡,我知道你喜欢小雪,可是小雪是你五舅舅的宝贝啊,你把小雪带走了,五舅舅会哭的啊……”
囡囡想了想:“好吧,那我不把小雪带走了,五舅舅,你别哭啊!”
岳飞真的要泪流满面了,谁要哭啊混蛋,大哥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心里郁闷得要死,还得认认真真的跟小朋友说话:“谢谢囡囡,囡囡真懂事!”
囡囡呲着豁牙儿一笑:“五舅舅,我不把你的小雪带回家,那你让舅舅带小雪跟我到街上玩好不好?”
岳飞:“……”
李清照约了忙个一二十天就过来到李想家住几天,所以李想便趁空闲时间先把开店的事儿好好理顺一下,召集了小娘子们开了几次会,决定新开的店面由柳昭娘全权负责,名字就叫脂砚斋了,这名字是李想起的,众人都觉得又通俗又文雅,只是李想心里笑死了,哈哈哈,用名人的名字起店名真方便啊!
这会儿李想正在跟大家闲聊:“回头可以试试的,用把铁片锤的薄薄的做成弧形,可以浮在水面上的。”
冯暖暖点头道:“若是过去听到,可能会觉得觉得不可思议,但听阿郎说了重量跟密度这些东西,现在即使不去试,也会觉得理所当然。”
李想轻轻摇头:“不能光听我说就觉得有道理,你得有判断的习惯,即使我的话,也未必全对,必须要有这种精神才行。”
欧温仪揉着太阳穴道:“我就知道我不该来,一阵子没听,现在听着跟天书似的。阿郎既然教我们,自然是知道是对的才教我们,这会儿又让我们别信你,你到底让我们信你还是不信你……”
杜十一娘轻声道:“这便是尽信书不如无书吧!阿郎自然是觉得对的东西才教咱们,可万一他弄错了?或者他原本学到的就是不对的呢?”说到这里微微一笑:“说起来,阿郎,你说铁片能浮在水面上,那以后是不是可以用铁造船?会很结实的!”
苗玉奴笑嘻嘻的说:“那还等什么以后啊?江南水军那边不就一直有铁船么?没什么稀奇的。”
韩桂花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儿:“你涂层****能说你长得比阿杜姐白么?木头船外头包一层铁甲能叫铁船么?只能叫铁甲船!”
苗玉奴被噎得够呛,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你好好说句话就浑身难受么?我不懂,你说清楚不就行了,非要这样噎人。”
杜十一娘也看看韩桂花,认真的说:“桂花,你不是没出嫁的小娘子了,偶尔开开玩笑无伤大雅,可平日里过日子也这样,可不成。虽然我没怎么太注意,可我也猜得到,你平日里没少这样跟钱奎哥哥这么说话吧!我知道你赚的比他多,可是,他可曾委屈了你?一年里让你下厨几次?让你洗衣几次?返回头想,若换了你,赚的比男人少点儿,整天把家里家外的活儿全包了还得没事儿就被堵两句,好受么?平日里钱奎哥哥性子好,不与你计较,可你真想就这么下去,直到他受不了么?”
韩桂花万没有想到从来都和和气气的杜十一娘会忽然冒出这些话来,愣了半天,才呐呐的说:“我,我并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啊,我的脾气,大家也都知道,就是说话直一些,并没有恶意的。”
十一娘摇头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钱奎哥哥脾气好,不在意;家里这些姊妹熟悉你,也不会误会你……可外人听你说话,十个倒有八个得觉得你尖酸刻薄。偶尔开玩笑,别人觉得有趣,总是这样子的话,那真的就是刻薄了。桂花,我们自然都知道你是什么人,可你这两年,脾气真的越来越大了。”
欧温仪道:“本事大,脾气才大,有什么打紧的。”
李念轻声道:“会做人不是什么坏处。”
欧温仪道:“没本事的人自然要讨好别人,有本事的人有这个必要么?哪个男人还敢把一年赚得五百贯的新妇赶出门不成!”
李想听得头疼,轻轻咳嗽一声:“好了,别争了!”说罢看看欧温仪:“欧欧,你做生意,可会因为人家没你有本事,或者人品叫你瞧不起,就摆出个酸脸说些难听话?”
欧温仪道“自然不会,做生意和气生财,便是心里瞧不起他,脸上也得做出和气的样子。”
李想叹道:“你愿意为了生意跟瞧不起的人和和气气,却觉得没必要跟自己的亲人和气些么?这跟本事有什么关系呢?一家人,原本就该互敬互让互相关心,不是么?若不是这样子,还要什么家呢?找一堆女使男仆伺候着,岂不是过的很逍遥。”
李想早就觉得不对了,韩桂花也就罢了,充其量不过就是个吐槽帝,有点问题,但是稍微注意一下也就没事儿了,毕竟她真的只是心直口快,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反倒是欧温仪,她现在越来越傲气,看人只看本事不讲人情,说好听了是严格,说不好听了,就是刻薄。纸坊里但凡她过去,村里那些小娘子都跟见了鬼似的,大气都不敢喘,别说请假了,就是动作慢一点儿都会被她训的抬不起头。可谁又是天生全知全能的?谁又能一点缺点都没有呢?
最糟糕的是,欧温仪挑上门女婿,也跟她挑下属似的,长相,人品这些先不提,读过书没?勤快不?机灵不?太聪明的不要,太憨厚的不要,不会吟诗的不要,专喜欢读书的不要,长得胖的不要,个子矮的不要,超过三十的不要,比她小的不要,有姊妹的不要,没一个亲人的还是不要……应聘给欧温仪当跟班的,呆的时间最久的也只有半年,这位临走前跟别的伙计吐槽:“说老实话,我家里穷,就是为了给欧掌柜当上门女婿才来当伙计的,自认为自己的个脾气挺好,可我忍了又忍,还是觉得忍不下去了,我估计欧掌柜一定看不上我,但说实话,她便是看得上我我也不敢高攀了,夭寿啊!”
这伙计吐槽的时候正好李想过来巡视,听了个明明白白,把人家来一问,听得脑袋都大了,欧温仪太难伺候了,给她当跟班,比在二十一世纪当个总裁助理容易不到哪里去!时间安排的紧紧的,一会儿干这个一会儿干那个,这边才给她回家拿了样品,那边又要跑去到木器店订几十种包装盒,才喘口气,又得跟着她出去应酬给她挡酒,累也就罢了,关键是做对了是应该的,可做错了绝对挨骂,从早到晚笑脸都很难露出一个。这伙计也是挺能干的一个人,虽然有些贪图欧温仪的美貌跟财产,可为了这些而受一辈子这样的罪,人家还真没这个勇气。
李想听的头都晕了,欧温仪越来越像她的父亲了,大名鼎鼎的欧大海,不就是出了名的能把个一个当八个用?当然他家的伙计薪水是极高的,这一点欧温仪也学得的很干脆,给她干活那绝对是有多大本事就能赚多少钱,问题是,她是女孩子啊!这个样子,哪个男人受得了?她要招上门女婿,想要保险的话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伙计里招,应聘的伙计是需要有开封的户籍,需要三个保人还得把家庭情况报个清楚地的,出身来历绝对清楚的,相处的久了人品也了解,不用担心遇人不淑……可欧温仪这么个折腾法,哪个伙计有胆量给她做上门女婿!
血缘是个神奇的东西,欧温仪对自己父亲避如蛇蝎。可不知不觉的,她却越来越像她的父亲而不自觉,一方面是安全感作祟,一方面,她的血缘,她从小的教育在不停地把她往她父亲的路上拉——这绝对不是李想愿意看到的。所以趁这个机会,李想便说了她几句。他不希望,葛朗台的女儿依然是葛朗台这样的悲剧,在欧温仪身上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