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再给我们讲个故事吧
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5周年纪念日这一天,我趁工作之余去看望爸爸。爸爸已是83岁的高龄,他于1942年参加了八路军,成了一名抗日战士,那是,他才十五岁。爸在部队一待就是33年(军龄),从我记事到爸转业,在家里经常见不到他,更少听到他说话,只知道他是一个随时待命的军人。
爸爸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农村家庭,在奶奶怀着他的时候就开始讨饭,在乞讨的十几年中,受尽了非人的虐待和别人的冷眼。还没有步枪高,就参加了过路的八路军队伍。从此,参加了与日本鬼子斗争的残酷战争。抗战胜利后,又加入了解放战争的队伍,转战南北,步行数千里。无论是孟良崮之战,还是淮海战役;无论是渡江战役,还是南下剿匪,大小战斗无数次,都留下了爸爸的足迹和英勇战斗的身影。他与敌人作战的故事很多,战争给他留下的感动也很多。
全国解放后,爸爸被部队保送上了军校,毕业后又留校任教,他又有了新的故事。那时,训练场、教室是他忙碌的地方,他又立了几次军功、获了几次奖我都不知道,只是整天在家翻弄他那装满小铁盒的奖章。常年连他的身影都很少见到,别说听他讲故事了,他的那些战斗故事只在他的战士中传播。“文革”期间,爸爸也挨了批斗,说他不赞成批邓小平了。爸爸连家都不能回家,他的故事更是被封闭起来。作为一个军人的女儿多想听一听爸爸的战斗故事,那是一种荣耀,可在那时,我仅此也不能满足。
1975年,爸爸被平反转业到地方后,离开了部队的生活,不管是在农村,还是在单位,或是在家,他的话多了起来,只要有人愿意听,他就会滔滔不绝地给人讲国家的形势和他的战斗故事。爸爸经常给我们姐妹几个和其他人讲与日本鬼子、国民党反动派打仗的故事,每当讲到危险时,他凝眉低语;讲到激烈时,他情绪高昂;讲到惨烈时,他摇头哽咽;讲到胜利时,他开怀大笑。从爸的故事中,我似乎看到了他那敏捷矫健的身姿,看到他那冲锋陷阵的勇敢,看到他那坚韧刚强的精神……我从爸爸的故事中了解了他的真性情,了解了那些年代,了解了军人,了解了我们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爸爸的故事讲了30多年,重复的多了,我也就不当回事了。
去年,爸爸得了脑萎缩、心梗、脑梗后,没有那么多的话了,那时,我们还盼着爸爸能好起来,恢复他以前的精神状态,让他还尽情的讲他的故事,让他在讲故事中享受他的人生幸福!尽管爸对家的贡献远远不及他对国家的贡献大,可他在我的心中就是一个精神靠山。我也曾经想用录音机录下爸爸的故事,但总是用忙来推脱,没录成,也曾经让爸爸口述他的故事,我用笔记了一部分,又没记全。现在还想再让爸爸讲一讲他的故事,可他已经几乎没了记忆,连自己从小带大的外孙都不认了,我后悔至极!
在我的努力引导和启发下,爸爸竟然又对我断断续续地讲起了他的战斗故事,战斗的名称、谁领导的部队、战斗的概况他还依稀记起,再问得祥一些,他再也记不起来了。我多次端详着爸爸的脸,那张脸上除了皱纹,又多了一份呆相;我多次看着爸爸的身形,那曾经的硬朗身板几乎成了一个大问号……他会想些什么?我不知道,因为他几乎不说话,即使一个月不见我,见了只会笑一笑,点点头。他还能有多长的时间留在这个世上?他的身体让我无法预料!
一个人的一生既漫长又短暂。在漫长的岁月里,人们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推脱自己的一些责任,总是说:时间还长着呢,直到有些事情快结束的时候,才会猛然醒悟,想再做些什么,可是为时已晚!现在,我除了尽我的精力照顾好爸爸外,我还想再看一看他那自豪、专注的神情,听一听他那绘声绘色的革命战斗故事!尽管这些只能成为我脑海中永不消失的印迹,可是,每当回想起来也是一种幸福!
父亲为我弯了一辈子腰
父亲是3天前的一个下午来的,当时无人在家,他搁下背兜蹲在门口抽叶子烟。傍晚,楼上的张婆告诉我,她下楼撞见父亲,以为是盲流,呵斥他走开,父亲惶惶不安:“这是我儿的家呢!”我向父亲求证此事时,父亲正在厨房择菜。他像犯了错的孩子,局促地站起来,搓着双手,目光游移,嗫嚅着说:“下次,我一定穿周正一点。”我本是怕父亲心灵受到创伤,欲安慰他一番的,岂料他不但没有半点委屈和愤慨,反而以为自己丢了我的丑而深感惭愧。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
家里不宽敞,我们把父亲和儿子安排在一间屋里。父亲进屋不久,我就听见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开门一看,见儿子正大吵大闹:“你脏,你脏,不准你亲我,滚出去!”父亲不知所措地捂着脸。“他是你爷爷,你爸爸的爸爸,我是他一手一脚养大的,你知道吗?小子!”我对儿子动了武。听到儿子的哭声,妻子一把把他抱过去,对我怒目而视。父亲垂着手,呆呆地站在一旁,又像犯错一般。夜已很深,隔壁的我还听见父亲辗转反侧的声音。
次日早晨,妻用不友善的腔调对父亲交待:“茶几上有好烟,有烟缸,别抽叶子烟,别乱抖烟灰。别动音响,别动气灶,别动冰箱,别动电视……”父亲谦恭地说:“叫我动,我也动不来的。”中午我和妻子回来,看见满地的水,父亲正蹲在地上,拿着帕子,手忙脚乱地擦地板。妻子一甩手进了卧室,“砰”地一下关了门。父亲便立即又像做错事一般,不知所措起来。我按按他肩:“爸爸,您想帮我们拖地板是吧?”父亲点头。我便拿出拖把,给他示范了一番,然后交给他:“您试试父亲拖净了剩下的半间客厅。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望着我,一脸感激。
下午下了一场小雨,下班回来不见父亲,妻子顿时火冒三丈,对我大发脾气。我和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正斗至酣处,门铃响了,父亲站在门口——湿漉漉的头发搭在皱纹堆砌的额头,松树皮一样的手提着一个塑料袋。他鞋也没脱就进了屋。妻子“哼”了一声,又进了卧室。我说:“爸爸,吃饭吧!”父亲说:“吃吧,吃吧,我孙儿呢?”孩子被妻子送到岳母家去了,若父亲知道内情一定会伤心,我只得对他撒了一个谎。父亲盯着我看了一阵儿,若有所悟,默默地离开饭桌,打开身边的袋子,拿出两袋核桃粉、两瓶蜂糖、一袋健脾糕。父亲说:“我去买东西了,不会买,也不知你们缺啥,就琢磨着买了这些。”父亲顿了顿又说:“蜂糖治胃病,你记着,一早一晚都要喝一勺;她是用脑的人,核桃粉补脑;孙儿胃口不好,瘦,就给他买了健脾糕,吃了开胃。”父亲最后从贴身衣兜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说:“这5000块钱是我卖鸡卖猪攒的,都攒3年了。我用处不大,你拖家带口的用得着,拿着。我明天要回去了,你有空就回来,看看你妈的坟、你爷的坟。没空回来,爸也不怪你,你们忙,单位纪律严呢!”说完父亲笑了一笑,摸出叶子烟,正要点,可能想起了妻的交待,又揣了回去,但舌头舔嘴唇的细节将他此时的欲望暴露无遗。我给父亲卷了枝烟,也给自己卷了一枝。我俩中间隔着张饭桌面对面坐着,烟雾缭绕,我们都不说话。
父亲执意要走,他说他惦念屋边的塘,惦念塘边的田,惦念那条跟他一起串东家串西家的大黑狗。怎么留也不行,我决定叫辆出租车送他回去。富康车开到父亲身边,但一生都没有坐过小车的父亲却不知怎么打开车门。他的手在车门上东摸西摸,一脸尴尬。我上前一步,弯下腰来,打开车门,服侍父亲坐进车,再为他关上车门。父亲伸出头来,一脸的幸福,他在为儿子的举止而激动啊。他说:“儿啊,爸算是村里最有福气的人了。”说完,抬手抹着眼圈,憨憨地笑着。我顿时百感交集。
活在世上,活在城里,活在官场,我在许多人面前弯过腰,为许多人开过车门,但从没有为父亲弯腰开过车门。我为别人开车门的时候,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毕恭毕敬,表里如一过。父亲是农民,我是干部,父亲是庄稼人,我是城里人,父亲这辈子已无法超越我的高度,但我有今天全仰仗父亲的奠基。父亲为我弯了一辈子腰,吃了一辈子苦,****一辈子心,而我呢?仅仅为他开了一次车门,就叫他心满意足感动异常……
车越开越快,望着父亲离这个人情味淡薄的城市越来越远,突然间有一种冲动让我心头一颤,禁不住泪水潸然而下……
爱是生命中最好的养份
有个小男孩几乎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孩子,因为患脊髓灰质炎而留下了瘸腿和参差不齐且突出的牙齿。
他很少与同学们游戏和玩耍,老师叫他回答问题时,他也总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在一个平常的春天,小男孩的父亲从邻居家讨了些树苗,他想把它们栽在房子前,他叫他的孩子们每人栽一棵。
父亲对孩子们说,谁栽的树苗长得最好,就给谁买一件最喜欢的礼物。
小男孩也想得到父亲的礼物。
但看到兄弟姐妹那蹦蹦跳跳提水浇树的身影,不知怎么地,萌生出一种阴冷的想法:希望自己栽的那棵树早日死去。因此浇过一两次水后,再也没去理它。
几天后,小男孩再去看他种的那棵树时,惊奇地发现它不仅没有枯萎,而且还长出了几片新叶子,与兄弟姐妹们所种的树相比,显得更嫩绿,更有生气。
父亲兑现了他的诺言,为小男孩买了一件他最喜爱的礼物,并对他说:从他栽的树来看,他长大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植物学家。
从那以后,小男孩慢慢地变得乐观向上起来。
一天晚上,小男孩躺在床上睡不着,看着窗外那明亮皎洁的月光,忽然想起生物老师曾说过的话“植物一般都在晚上生长。”何不去看看自己种的那棵小树?
他轻手轻脚来到院子里时,却看见父亲用勺子在向自己栽种的那棵树下泼洒着什么。
顿时,一切他都明白了,原来父亲一直在偷偷地为自己栽种的那棵小树施肥!他返回房间,任凭泪水肆意地奔流。
几十年过去了,那瘸腿的小男孩尽管没有成为一个植物学家,但他却成为了美国总统,他的名字叫富兰克林·罗斯福。
爱是生命中最好的养份,哪怕这只是一句。
一夜能走多远
那年我高考落榜,心情糟糕。我想出去打工,多挣点钱给父母,或许那样能弥补我对他们的愧疚。父亲说,等把地里农活儿忙完再做打算吧。
那时候麦子已经收完,妈妈却病倒了,我家还有一块地没种上苞米。夜里落了一场透地雨,正是种苞米的良机,第二天中午,我和父亲出发了。
种子盛在塑料桶里,父亲刨坑我点种子,每个坑两粒种子。农历五月毒辣辣的阳光似乎要把昨夜的雨水全部收回,地面热得像蒸笼,我汗流浃背,父亲也直喘粗气。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已经筋疲力尽,口干舌燥。我们还有4垄地没种完,种子却用光了。
我如释重负地对父亲说,正好天要黑了,咱们收工,明天再带种子来吧。父亲没说话,把锄头藏在地头的麦秸垛里,我们回家了。
回到家,我喝了水,舒服地躺在炕上想美美地睡一觉,却看见父亲又在弄苞米种子,我问不是明天才下种吗?现在准备有什么用?父亲笑着说,这块地今晚必须种完,否则将来会歉收。我觉得不可思议,不就差一宿吗?父亲说我们打个盹儿,一宿就过去了,但是种下去的种子不睡觉啊,同地块的苞米晚种一宿,产量差别可就大了。
见我半信半疑,父亲指指屋檐下挂的苞米说,你看吧,这些和囤里的都是这块地的收成,前后就差一天。我拿起檐下的苞米穗与囤里的比了比,短3厘米左右!我又拿了几个比较,无一例外,檐下的苞米个头普遍偏小!
原来,去年这片地还没播种完,突然下了场雨,无法干活,地北头这5垄比其他地块晚种了一天。
我被这个事实惊呆了。父亲说,大片地玉米同时吐蕊秀穗时,晚种的这几垄还未吐蕊,错过了最好的授粉期,所以收成差了许多。没想到,短短一天差别如此明显。
一个黑夜、一个白天对于我们人类只算一个片刻,但是对于生命周期只有70多天的苞米,的确是一个不短的时间。我们看似漫长的人生不也像一粒种子般短暂吗?刚开始就落后别人一步,如不努力追赶,到后来就像檐下的苞米一样……那天傍晚,我和父亲又回到田里,把那片地全部种完,回到家时已经满天星斗。
那年秋天我没有外出打工,而是选择了复读。经过一年的努力,我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一晃12年过去了,我有了稳定的工作,而与我一样落榜外出打工的几个同学,如今还辗转在烈日下的工地上辛苦地劳作,经常为讨要工钱而苦恼。
那些装满了理想与希望的种子,短短一夜间,已经吸足了水分,早已迈开了“人生”的脚步,一旦错过,机会永不再来。
爱,一夕忽老
他是被学校开除出去的,从此便在小镇上跟着一群痞子瞎混,而且很快的,因为一起行凶抢劫案,被关进了监狱,判了三年的刑期。他的父亲,是一所中学倍受尊敬的老师,他却从没有喜欢过父亲而且固执地在其他人面前称呼他为沈。他被抓走的那天,小镇上很多熟识的人来围观。沈哭着从人群里疯狂的挤进来的时候,他已被强行塞进了警车。他看见,沈在一大堆人的劝说里,慢慢蹲下身躯,双肩急剧的颤抖着,那一个腰杆笔直的男人,那一刻,灵魂轰然倒塌;而带着手铐的他,心里竟然是快慰的。
他从小便恨沈。他三岁的时候,母亲便因病离开了他。每年被评为优秀教师的沈,变成了许多女子爱慕的对象。那时候的沈,在他眼里,是略略得意的。有好几次,沈马上要定下来的爱情,都被他半路拦下了。他无法容忍有另外一个女子,插入他们的生活。尽管这样,他们的家里仍可以窗明几净,温馨和暖。可是,凭这个男人拥有那么多女人的爱,而他,却是失去了母爱,连父爱,也要由任人份割了去?他千方百计的破坏掉审一次又一次的约会,直到最后,沈终于对组建新的家庭,心灰意冷,一心扑到工作和对他的教育上。为了他,沈失去了许多升迁的机会,他知道,但并没有感激过。他生性顽劣,亦不肯让自己受半点委屈,把自己从玩闹中收回来,为了沈作父亲的荣耀,努力拼上一回。沈越是为他牺牲,他越是不去珍惜,而且用更满不在乎的姿态,让沈伤心。似乎只有如此,他缺失的那份母爱,和沈曾经为了爱情,对他的忽略,才会得到心灵上的弥补。这样他的功课便被远远的落下,知道他对学习完全的厌倦,和校外的无业游民们厮混在一起,给事业上如日中天的沈,尊严上以重重一击。
他对自己的入狱,是早有预料的,所以并没有多么难过。照例在监狱里动不动与人打架,挑起事端。他想沈也定是对他绝望了吧,从他开始放弃学习,到处惹是生非,再到开除学籍,四处游荡,沈早已比他还要早的看开了吧。他注定无法给沈想要的骄傲和光荣,他也不愿意看到沈活得如此体面与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