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宗正哪里听不懂皇甫非离口气里的讽刺,心头不禁咯噔一下。素来人人都知道皇甫非离性情诡谲,行事乖张,且心狠手辣,若是他不但没看中凝儿和雨儿,反而对夏清幽产生了兴趣,那对夏宗正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想到夏清幽那软软弱弱的性格,夏宗正心里转过数念,终于下了下狠心,叹了口气道:“魔尊有所不知,我这女儿生来灵力便无法聚集,偏又要强,自小胡闹了不少事,今日自试炼森林回来,因在集市上看一个民女容貌好看,就出手将她毁容。我这才一狠心,罚她到这里思过,没想到她又打伤了来看望她的凝儿。女儿如此,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错。”
“看来,这姑娘的性子确实不太好啊。”皇甫非离的口气依旧玩味。
夏清幽不得不感叹,这夏宗正扯谎的水平真是高啊,这话里面啊,九分真一分假,圆的天衣无缝啊。皇甫非离要是不明就里,去外头打听打听那个民女的事,也查不出什么不对来。
可惜啊,夏宗正这一次是自作聪明了。皇甫非离这样自负的人,怎会容忍旁人把他当傻子懵呢?今天,夏府上,只怕有不少人要吃苦头了。
“正是如此。”夏宗正叹了口气,随即又说道,“已过了午时,府上备了些酒水,魔尊不若先去用膳,我正巧有些修炼上的小问题,正想问问您呢。”
皇甫非离瞧着夏宗正一双美目流转,折扇在手心轻巧了两下,才道:“如此甚好。余下的事,我们也可以边吃边聊。”
说完,二人便转身离开了。
待皇甫非离走远了,夏清幽才松了口气,将皇甫端从怀里放开,皇甫端气呼呼地问夏清幽:“喵喵,皇甫非离就是来接我的,你为何不放我走?”
“皇甫家的口诀我还没学完呢,放你走,我怎么继续修炼?”夏清幽嗤笑一声,“更何况,你没听他们说吗?他们要去吃饭,吃完饭自然就回来接你了。”
皇甫端听到“吃饭”二字,立时伸出爪子,提出抗议:“我也要吃饭,我也要吃饭。”
夏清幽摇了摇头:“我这可没什么好吃的,你就凑合着点吧,刚才不是喂了你小鱼干吗?我要抓紧时间修炼了,你自己随便找点事做打发时间吧,可是万万别出这个院子。我在夏家得罪的人多了,难保不会有人拿你出气。眼下死一个夏家嫡小姐是大事,死一只小花猫,却还真不是什么事呢。”
皇甫端听着夏清幽的话,狠狠打了个冷战,立时蔫儿地不再吱声了。
夏清幽继续刻苦修炼得时候,夏清凝已经趴在夏夫人的怀里哭地天昏地暗。
夏夫人,或者该说是夏继夫人气的脸色发白,恶狠狠道:“那贱妇当年抢我婚事,如今她的女儿又伤我的女儿,若非她早死,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夏继夫人何氏乃是夏宗正的表妹,早些年二人也是青梅竹马,但夏宗正毕竟是要继承夏家家主之位的人,不可能娶毫无势力的何氏,而是娶了叶家灵力超群的大小姐,也就是夏清幽的母亲。何氏悲痛欲绝之后,竟还是狠了狠心,嫁给夏宗正做姨娘。
何氏父母双亡,家族又不显赫,能嫁给夏宗正做妾室也算不错了。
若非夏清幽的母亲因婚姻不顺,女儿又先天不足,郁郁寡欢,在夏清幽三岁那年病死了,这夏夫人的位置,何氏一辈子都坐不上去。
叶大小姐为人强势,也重规矩,纵然夏宗正偏爱何氏,但当年何氏没少受叶大小姐的搓揉,处处都得像个奴才似的对叶大小姐卑颜屈膝,其中的龌龊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本来,最近这些年,何氏过的有滋有味,可今天,她的女儿竟被夏清幽那个废柴伤了,这火气之大,可想而知。
“娘,我在魔尊大人面前出糗了,雨姐姐竟然还去跟魔尊大人献媚,她是不是要抢我的夫君?”夏清凝哭诉道。
这若是夏清幽在,那她一定会嘴角抽搐地问道:“皇甫非离看上你没有?什么时候就变成你的夫君了?”
“哼,夏清雨不过是庶出生的庶女,竟敢和我的女儿争宠,也不看看她配不配。”何氏冷声道,心下却有点虚。夏清雨年纪稍长,身量已开,气质又温和,若花些心思,难保皇甫非离会不动心思带她回府上做个妾室。她给夏清雨体面,可不是为了叫她跟自己的女儿争宠的!
这些想着,何氏心生一计,安慰道:“女儿好好休息,且看娘帮你讨回公道来。夏清雨和夏清幽,咱们一个都不放过!”
夏清凝听闻这才安下心来,躺在床上睡着了。何氏出了门,吩咐身边的丫鬟,将柳姨娘请来。
柳姨娘是夏清雨的生母,乃是四大家族之一柳家一个庶出的小姐,因天赋不高,又不懂得人情世故,小小年纪,就成了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她性子软弱,夏宗正对她不喜,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
何氏见柳姨娘进来,笑道:“柳妹妹来了,我可是要恭喜柳妹妹了。”
柳姨娘被何氏整治过几回,见了她跟兔子见了狼似的,何曾被何氏如此对待过,顿时吓得一哆嗦,怯生生唤了声:“夫人……”
何氏喜笑颜开道:“你不要害怕,是雨儿大喜了。今日魔尊到府上来,恰巧见到雨儿,他有心纳了雨儿,却顾忌雨儿是个庶出。我与老爷商量了一下,想把雨儿纳到我名下,这不就可以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了吗?”
“当真?”柳姨娘听何氏这般说,眼前一亮。
“自是当真。”何氏点点头,“只这事啊,幽儿那孩子竟是不同意的。偏说她娘才是正经的嫡妻,若是要认,也该认在她娘的名下,若是我们不肯,就要把雨儿的婚事给搅黄了。我素来是拿幽儿没法子的,是以先只会一声,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
柳姨娘听何氏这一番话,当真是从天下跌到地下,面色顿时惨白,颤颤巍巍地说了句:“多谢夫人。”就急急告退了。
彼时,夏清雨正在房里整理衣裳,想着过会儿与皇甫非离一起吃饭,该是穿蓝好些,还是穿黄色好些。蓝色显稳重,黄色显娇俏,当真是伤透了脑筋。
未料柳姨娘连丫鬟通报都等不及,便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雨儿,雨儿……”
夏清雨吓了一跳,皱眉问道:“姨娘这是做什么?”
柳姨娘哀叹了一口气,哭道:“我的儿,你怎地这么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