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城内一座普通的民宅内，一个胖得流油的家伙在烧菜做饭。
是的，你没看错，不管外面打得再怎么热闹，沈荣这个胖子，竟然还有烧菜的闲情逸致。
潼关失守已经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了，虽然虎刺大军攻破了城门，但杨将军也不是吃素的，瞬间窜进巷子打起了巷战，所以，这一天一夜的巷战异常的残酷，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此刻沈大胖子心里是极其郁闷的，他负责运送的辎重物资彻底没了用武之地，如果昨天他任性一下，不听姓孟的那个监军的话，或许此刻也不至于被困在潼关城内了。
孟监军带着修灵兵团去打巷战了，沈荣手下的那一千老弱病残也被他就地解散了，唯一还追随他身边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小胖子。
小胖子姓窦名曙，虽然年纪不大，但又懒又馋，养了一身的好肥膘，杨家军需要的是精壮的战士，而不是偷奸耍滑的慵懒之辈，所以，这小胖子被打发到了沈荣的押运队。
起初沈荣也是看不上这小胖子的，毕竟没有人喜欢捡别人的破烂儿，但随后的三个月相处，让沈荣彻底改变了他当初的偏见。
这窦曙虽然比较馋比较懒，但这小子的脑子转得很快，相比于自身实力不错但迂腐不懂得变通的孟监军，这窦曙在行军路上提了很多实用的建议，也是因为这窦曙，很多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都顺利的完成了。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懒人因为懒，所以会脑洞全开，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麻烦事，世界上的大部分发明，大多数是因为懒人懒得亲自干，才做的发明……
烧菜中的沈荣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加调料的手也不知觉的加重了几分，窦曙眨了眨眼，亲眼看着沈荣将半罐子盐倒进了锅中，窦曙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将军，还是我来烧吧！您再这么倒下去，咱们下顿就没盐吃了。”
沈荣猛地回过了神，他一个翻手将锅中的菜倒进了垃圾桶，左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又郑重无比的看向窦曙，眨了眨眼，严肃的道：“小豆子你说，这潼关城内的民宅，怎么这么穷，连肉都没有，你说去哪里搞点肉吃呢！”
窦曙完全的痴傻掉了，他刚刚看到沈荣紧锁眉头，还以为沈荣在思索战事，却不曾想，这个千令将军，在城池失守的不利情形下，居然还在想肉吃？
这家伙真的是御赐的千令将军吗？为什么感觉比我还不靠谱？
“城池都丢了，还有心思吃肉，将军，您的心真大！”
望着紧锁眉头，一脸愁容的窦曙，沈荣满不在意的嘿嘿一笑，挥斥方遒般的挥了挥手，云淡风轻的道：“切，这打仗就不吃饭了？老子押运辎重一个多月不见荤腥了，嘴都快淡出一只鸟儿来了，老子想吃肉！”
窦曙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沈荣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搂着窦曙的肩膀，低声道：“小豆子，吃过人肉没？”
窦曙的瞳孔瞬间收缩，他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道：“没……没吃过。”
沈荣打了一个响指，笑嘻嘻的道：“哎，正好，我也没吃过，要不，我出去找个十来岁的虎刺小屁孩兵，咱打打牙祭，尝尝这人肉的滋味？”
窦曙用手捂住了嘴，强行止住胃中的不适。
沈荣哈哈大笑起来，他刷了刷炒锅，云淡风轻的道：“逗你的，你当军中的人都是变态啊！”
窦曙叹了一口气，倚靠在门上，满脸凝重的道：“将军，咱们真的不去参战吗？不参战的话，咱们怎么逃出去？”
沈荣呵呵一笑，满脸云淡风轻的道：“咱们不是脱了军服吗？咱们现在是老百姓，虎刺蛮子再残忍，估计也没到屠城的地步，脱了这身军装，咱们更安全。”
窦曙急忙的辩解道：“可是，咱们是军人，况且您还是将军，如此延误战机，那上边怪罪下来……”
沈荣冷哼一声，不屑一顾的道：“就咱们两个，啊，我一个灵童下阶，你一个完全没修灵天赋的普通人，现在出去打巷战，还不是只有挨砍的份儿？”
顿了顿，沈荣继续道：“放心好了，等巷战打完，潼关太平了，咱们两个找个机会溜回帝都，你以后就跟着我当书童小厮得了，参毛军啊！怪危险的。”
“可是，军人的职责，不就是保家卫国吗？”
“切”沈荣嗤之以鼻的摇了摇头，嘿嘿冷笑道：“你知道潼关为什么失守么？”
窦曙皱了皱眉头，不确定的道：“因为是司马少卿带兵？”
沈荣切菜的手缓慢了几分，他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作为潼关的粮草押运官，他十分清楚他所押运的粮草辎重到底有多少。
这将近两个月来，他押运了不下十次物资，且一次比一次少，甚至到这最后一次，他所押运的晶石和火流石，只有原定计划的五分之一。
没有晶石，灵晶大炮就只是个摆设，大军压境下，大炮没了炮弹，那无异于自取灭亡。
帝都的权贵老爷们，此刻依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府内仓库中的灵石堆积如山，而在边境塞外的战士，却用血肉在抵消着因为没有灵石而被攻破防线所付出的代价。
战场上，有着太多太多十来岁的孩子，他们还未成年，他们还是如花儿一般的年岁，他们还没有娶妻生子，他们还有家人……
而此刻，一阵一阵痛苦而又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不断入耳，潼关城，已经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此时的境地，令沈荣想起了甲午海战，腐败的满清政府，将银子用到了慈禧的六十大寿，用到了修建颐和园，没有炮弹的舰队，如何打仗？
拥有定远和镇远又如何？亚洲第一海军又如何？没了炮弹，那就是活靶子！
从根就腐烂的大曌帝国，不就是另一个腐朽的满清政府吗？
为了如满清一样腐朽的大曌帝国，与邓世昌和刘步蟾一样壮烈牺牲，英勇就义，值得吗？
我不是不爱国，只是，这样一个腐败的帝国，不值得我去爱。
更不值得我用命去拼搏、去捍卫它的尊严。
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后，沈荣意味深长的吐出一句话，“潼关失守，对于大曌来说，或许未必是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