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儿,你这么做可是让为父为难啊!”
“爹,您不是教导孩儿人生一世,该时时行善么?五空方丈曾和孩儿说过种下善因,结得善果?爹,难道您不记得了吗?况且这孩子身世可怜,您就不能通融一下?”
“话虽如此,可是这件事真的是很难办啊!”
“难道爹就不能想想办法么?”
“唉!还是先把他带进来问清楚情况再说吧!”
“我就知道爹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管的!我这就去把他叫过来!”
看着自己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大厅的女儿,沈秋阳笑了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性子,倒真像当年萍儿的样子!”
说完,不由得思绪飞到远方……
雪雁山中安静清幽,虽说是冬末季节,却也常有几只雪雁于空中降落,不惧严寒。雪雁门中的弟子,见到并不觉新奇,常有人扔上点食物喂与雪雁。那雪雁倒也是毫不怕生,见到食物便是伸出长颈,一口叼进嘴里。若是给的食物合它胃口,倒还会叫上几句,用自己的脑袋摩擦着投食者的大腿。
男孩来到这已经有两天了,这两天除了吃饭,便是在暂时安排给自己的厢房门前坐着,看着门外的景物。
厢房是在一个角落里,平时少有人来,这两天除了过来送饭,嘘寒问暖的沈芊荨,以及偶尔会跟着过来嘲讽自己的安师妹,倒是没有见到其他人。
屋后是也是一片大山,这个季节还未有什么虫鸣鸟叫,倒是显得这里一片静谧。若是在夜晚人静之时,却能隐约听到山后的泉水叮咚作响,男孩喜欢每天晚上听着这流水的声音安然入梦。
若是能一辈子就这样安然度过那该有多好啊!男孩抬着头望着天空心中如此想到。可终究是感觉少了些什么,想到这里,男孩的眉头又不由得皱了起来。
在雪雁城的时候,男孩总会在解决了温饱之后,跑到小酒馆楼下的巷子里,听那楼上的说书人说着一些奇闻异事。虽然常常听不清楚,但是那是男孩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可是现在虽然每天都能温饱,可已经开始感觉有些倦怠了。
“想什么呢?”
一声轻唤把男孩的思绪给拉了回来。男孩循声望去,却是见得当初救了自己,把自己带到这里的沈芊荨满面笑容地向缓缓走来。
男孩立刻坐了起来,不知为何男孩总是在自己的救命恩人面前感到局促,坐立难安,连手都不知该怎么放,只是一个劲的低着头,不敢与沈芊荨直视,憋了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没、没想什么!”声音细若蚊蚋,若不是沈芊荨听力了得,怕是也难听清。
沈芊荨知道男孩内向怕生,倒也没有在意,笑着说道:“走吧,我带你个地方,也许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师姐啦!”
少女语句中带着欢快,男孩心中却是突然间安稳了下来。这两天的无所事事,让自己已经感到了不习惯,并非是因为新环境的陌生,也不是因为一个人的孤单,只是因为自己这两天无所事事,却又无可奈何,不知自己未来将会被如何安排。男孩从懂事以来第一感觉到自己的命运由别人决定的滋味。
这种感觉,不太好……但是至少这次,或许不太遭。
而现在自己终于要面对这个问题,不论是什么结果,终归要好过等待。
男孩跟着沈芊荨走着,低着头,听着沈芊荨跟自己说的话,虽说有些不明白,但是大致还是能够懂的,男孩也便不主动询问了。多是叫自己待会莫要紧张,如实回答便没什么问题了。
跟着沈芊荨东走西拐了好一会,终于来到了一间厅堂门前。那厅堂全是用古木搭建而成,门上并无牌匾,周身透露着一股古朴的气息。脊梁上雕刻着一些叫不出名的古兽,奇形各状,或似仰天长啸,或似低头浅睡。
沈芊荨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喊道:“爹,孩儿把人给您带来了!”
“进来吧!”
声音低沉却不失亲和。
随后,沈芊荨便是轻轻推开了房门,带着男孩走进了厅堂。
一进到里面,男孩突然感到浑身为之一震,厅堂内简单质朴,除了放置的八张椅子以及几盆花草点缀,就只剩下一幅画了。那画倒也是平淡无奇,仅仅画着一块石头,并非是什么新奇之物。
可男孩来到了这里之后发现自己的心突然变得安宁平静了许多,竟是不复之前的紧张不安。可这安宁中却又多了几分肃穆。
只见得,大厅上方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一身麻布青衣,腰板挺直地坐在椅子上,神态自如,却是不怒而威。举止投足间,俨然大师风范。
“坐吧!”
未等沈芊荨开腔,厅堂中的沈秋阳便是说了一句。
各自坐好之后,沈秋阳望着坐在下方的男孩,脸上带着笑容,轻声问道:“孩子,这两日住的可习惯么?”
“恩!谢谢……”男孩点了点头,应声道。
可说了谢谢之后,却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面前的沈秋阳。只能话说到一半,又被憋了回去。稚嫩的小脸被憋得通红,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让沈秋阳看的哈哈直笑,哪有管事的风范,却仍然顾不得一旁的自己的女儿用眼睛瞪着自己。
“罢了罢了,坐下便是不用拘束。我是沈秋阳,雪雁山上的管事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别怕!”沈秋阳摆了摆手,依旧是面带笑意,“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要饭的。”男孩如此说道。
如此自然而然的回答,却是看到眼前的父女二人尽是怪异的神情。
可是男孩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说错的地方,自己打懂事开始便是一个人了。小些时候自己便是与雪雁城中的那些乞丐一同生活居住了。
自从自己在说书人那听到了“不受嗟来之食”之后,自己虽没有那么有骨气,倒是会去找些自己能干的活,换点碎银买点包子。可即便那样,大家还是叫自己小要饭的。
可看到眼前二人的神色怪异,男孩不由得心中打鼓,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父女二人旋即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只得尴尬一笑。
“你没有其他名字了么?”沈秋阳继续问道。
“没了,从我懂事开始,和我住一起的人都叫我小要饭的,街坊四邻也是叫自己小要饭的,所以,我就叫做小要饭的。”
听到这个回答,沈秋阳不由为之一愣,一旁的沈芊荨神色怜悯。
“那你今年多大了?”
“村头那个王大婶说我今年十一了。”
“哦?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她说她是看着我长大的。”
“那你可有什么亲人?”
“应该是没有的,王大婶说我从小就是一个人。”
“那真是苦了你了。”沈秋阳拍了拍大腿,不由得感慨道。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不是因为伤感。从小就没有亲人的自己,在一开始便没有亲人这个概念,所以对于亲人这个说法,自己并没有太多感触。自己不说话,仅仅是因为此时此刻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已,可自己偏偏又不能反驳。
在简单的问过了几句之后,沈秋阳便是转身对着沈芊荨说道:“这孩子从小凄苦孤伶,你把他带上来,为父也不说什么,只是眼下各个长老手下已经都招满徒弟。招徒又在三年以后,这孩子现在又能安排到那里去。”
听到这里,男孩不由得抬起了头,可首先引入眼帘的却是那幅画着石头的画。
这画上的石头,普普通通随处可见。可本该是平淡无奇,索然无味的画,此时男孩却发现自己已经移不开眼睛了。
男孩好像被这幅画吸引了一般,死死地盯着画上的石头。眼珠越瞪越圆,越瞪越大,起初还像是着了迷一般,可现在仿佛是着了魔一般的盯着画上的石头。
隐约中男孩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却又听不清确。
男孩越是盯着画像看,声音仿佛越清晰,可总是犹如隔窗传话一般,朦朦胧胧,叫人琢磨不定。
而画像中的石头也是开始有了变化,那石头中好像隐约着绽放出了几丝金光,旋即又暗灭,如此几个来回仿若像是一吐一息,犹如有生命一般。
男孩不由自主地想要上前看个清楚,却发现人还坐在椅子上,视线却拉得更近了。就在男孩大感意外,想要探个究竟的时候,突然耳边的声音变得嘈杂,转瞬变得喧嚣,随即又变得凄厉。
声音之大,吵得男孩头疼不止,却又身体不受控制难以掩耳闭目。那凄厉的尖叫声一直在男孩的耳边响起,令人心生怕意。
此时的石头也是突然间金光不见,从石头表面开始向外蔓延着幽暗之色,逐渐地把周围的事物全部掩盖了。
桌椅不见了,花草不见了,就连坐在自己上方的沈秋阳父女也不见了,黑暗犹如以男孩为中心一般,向着男孩团团逼近。黑暗已经完全将周围吞噬了,渐渐地黑暗开始蔓延到了自己的身体上,感觉身子好像要背什么压扁了似得透不过气来,连呼吸也变得困哪了起来。
恐怕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了吧!男孩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