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不问她幕后何人主使么?”立夏惊叫着,问出众人心底疑惑。
费那么大的周折,难道就只为揪出杀死黑丫的凶手吗?
舒沫嫣然一笑:“你以为,王爷为何把婉荷阁众人交给巴将军处理?”
绿柳略一思索,喜不自禁:“小姐的意思,王爷早就知道谁是幕后主谋,并且此刻正在亲自盘问她?”
“谈心也好,盘问也罢,不是我干涉得了的。”舒沫神色淡定,缓缓站起身来,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就够了。折腾了这一晚上,也乏了,回吧”
如梅脸色大变,至此,心中仅存的一点侥幸也消失殆尽,软在地上嘶声道:“我说,我全都说……”
舒沫停了步,冷冷地俯视着她:“没有一字虚词,不做任何保留?”
“杀人偿命,横竖是一死,奴婢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如梅神色惨然:“只求娘娘高抬贵手,饶了奴婢的父母兄弟。”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舒沫点头:“只要你说实话,将真凶绳之以法,何需牵连无辜?”
“奴婢替父母兄弟,谢过娘娘不杀之恩~”如梅心上大石落地,咚咚磕了几个响头,慢慢开始讲述。
福妃身怀有孕,得太妃另眼相看,在最短的时间里晋了位。她本就貌美,涎下小王爷后,王爷定然会对她另眼相看,身份亦会水涨船高。
前有慧妃,后有福妃,本来都是姨娘,尤其是福妃,以前一直都是秦姨娘的跟班,由着她颐指气使,呼来喝去,以后却要日日给她们请安,立规矩。
这让秦姨娘情何以堪?
福妃肚里的孩子,一定不能留!
然,慧妃如今深得王爷宠爱,福妃有太妃撑腰,还能勉强与她抗衡。
若是福妃没了孩子,慧妃必然独大,说不定直接将她送到睿王妃的宝座上。
这种为她人做嫁衣的事情,秦姨娘自然绝不可能做。
因此,她要想条一石二鸟之计,除掉福妃肚中孩子的同时,把慧妃拉下马。
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祸。
福妃晋位,各房都来道贺,慧妃自然也不能免俗。
女子怀孕,贺礼无非是补品,药物——这两样都是吃的,极易为人做手脚,招来祸患,稍有头脑的,都不会予以考虑。
剩下的,自然就只有给孩子衣服鞋袜,以及珍玩,玉器了。
慧妃被软禁在承运殿半个月之久,出云阁的东西也被王爷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福妃怀孕又是事出突然,婴儿的鞋袜自然来不及准备。
因此,剩下可选,就只能是珍玩,玉器了。
而自古以来,玉有辟邪驱秽之说,更何况,舒沫身边还有绿柳这样一个打络子的高手。
精美的玉器,再配上漂亮的络子,既大方又显得别出心裁,必定是舒沫礼单上的首选物品。
再加上,绿柳的络子,立夏绣的荷包,这两样东西是舒沫在年节时,最常赏的小礼品。
因此,要搞一条绿柳亲手打的络子,并不是难事。
漱玉手里,就有二条。
如梅是家生子,戚姨娘初嫁进王府时,她被分去在戚姨娘身边做了三等丫头。
七年下来,慢慢熬到了二等,随着戚姨娘晋侧妃之位,她也随之升为一等。
她的兄弟大半留在幽州老宅,但老子娘却跟来京城,并且在连玥阁做了管事娘子。
凭着这一层关系,秦姨娘找上了她。
给了她一深一浅两条熏了麝香的络子,要她找机会把舒沫送的贺礼上的络子换下来,并且要确保这件饰品,能佩戴到福妃的身上。
如梅于是想到了那个常去出云阁找银簪玩耍的黑丫。
乘慧妃送贺礼之时,让黑丫找机会撞倒立夏,乘乱偷取了一件玉器,调换络子。
秦姨娘再配合地制造了一场小小骚动,让她有机会把玉佩送回盒中。
让福妃戴上玉佩并不难——为她挑选合适的佩饰,本就是她分内的事情。她只需夸这块玉跟她的衣饰如何相配就行,何况,舒沫送的玉,本来就是极品。
福妃貌美,喜欢打扮,能为她添色的佩饰,哪里有不愿意戴的?
为怕络子上熏的那点麝香份量不够,秦姨娘又找了点麝香,让她每天偷偷添在香炉里,熏上一段时间。
蹊跷的是,加了料的熏香熏了好几天,福妃的胎依然稳稳地怀着,没有半点流掉的迹象。
秦姨娘于是开始心生疑窦,让她留心福妃的言谈举止。
恰好这段时间,如萱行为反常,频频代替福妃去怡清殿请安,处处显得高人一等,言词之间常常流露出要飞上枝头的意思。
而福妃对她,似乎也颇为忌惮。
不但常主动把自己的头面赏赐给她,偶尔如萱自作主张拿她一件两件,她也不吭一声,睁只眼闭只眼地随她去。
做为近身侍候的丫环,对主仆二人之间的这种改变,自然最为敏感。
大家开始在背后议论纷纷,猜测福妃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如萱手中。
又或者,她是在效法前王妃——为巩固自己的地位,在怀孕期间,把贴身的婢女推出去争宠。因此,特地笼络如萱。
因为有加料麝香为证,秦姨娘更倾向于前者。
于是,她果断前往婉荷阁,亲自面见福妃,多方试探,得出结论:福妃假孕。
但如果直接揭穿,不但之前所有的心血和努力付诸流水,秦姨娘自己也有曝露的危险。
苦思了两晚之后,秦姨娘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一箭双雕已经不可能,只能退而求其次,拉福妃入伙,把慧妃除掉。
秦姨娘是如何说服福妃,如梅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秦姨娘求了一副偏方,称妇人如有闭经之症,服下可令葵水顷刻间恢复正常。
本来计划,福妃喝下偏方,月信来时,便谎称小产。
到时太妃痛失孙儿,震怒之下必定下令彻查。
如此,这条加了料的络子也会随之浮出水面,循线追查下去,就能查到慧妃头上。
这时黑丫已死,线索掐断,慧妃纵然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自然是在劫难逃。
“娘娘,你相信奴婢~”如梅神情哀婉,低声道:“奴婢真的不知道,福妃喝下药后,竟然会血流不止,暴毙身亡!
“贱婢!”一声怒叱,忽地从与卧房相连的屋里传出。
闻听怒喝,如梅如五雷轰顶,只觉眼前一黑,瘫软在地上,不省人事。
太妃在静萍姑姑的扶持下,缓缓地走了出来:“好毒的心肠,死到临头,还要反咬一口!照你这么说,林景回几十年的医术,岂不成了笑话?”
舒沫心中恻然,默默地退到一旁。
福妃假孕,她早已从夏侯烨的嘴里得知,当时尚且受了冲击。
太妃盼孙心切,一时之间哪里能够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太妃,”静萍姑姑托着太妃的腰,低声劝慰:“奴才为了脱罪,信口雌黄也是有的,自不可全信。林医正医术精湛,天下闻名,区区一个喜脉,自然不会出错。”
“来人,把这杵逆犯上,谋害主子的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太妃越想越生气,厉声喝叱。
她堂堂太妃,地位尊崇,竟被几个卑贱的女子耍得团团转,这口气如何能消?
“是!”粗使的仆妇一涌而上,把早吓得晕死过去的如梅如死狗般拖了下去。
“巴图!”太妃余怒未息,转过身见巴图垂着手立在门边,大声喝叱:“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姓秦的贱婢给本宫带来?”
“不必了~”锦帘一掀,夏候烨走了进来,带进来一股冷风:“素莲已经畏罪,服毒自尽了。”
舒沫心中一跳,惊讶地抬眸看他。
夏侯烨站在门边,俊美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外表看起来平静。
可舒沫却知道他心底此时一定蕴着一团火,在慢慢地烧灼着他。
一天之内,他接连死了一个侧妃,一个姨娘,理由还是这般的不可告人,不管有没有感情,情绪必定极为恶劣。
可他,却是如此的平静。
“死了?”太妃惊讶地问:“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