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乾阳宫,青芜和千秋迎了上去,见姐姐安然无恙,青芜眉宇间的担忧之色才渐渐褪去。
樊姬坐进来时坐的那顶轿撵之中,在帷帐被放下之后的那一刻,她敛容躺倒在轿撵中。
轿撵被轻轻抬起,缓缓前行。
楚庄王不喜欢她,那她今晚还侍什么寝。
她的脑子里胡思乱想,被加进去很多东西,礼仪,心态,等等好像在被灌输一样。
这里到底是不是她所熟悉的楚国?为何与历史出入那么大?什么亚父,什么妃子,什么美人。
窦妃又是哪个?
青芜一直都关注着帷帐中的姐姐,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也不知道楚王对姐姐的印象如何?
方才听孑关喊“姬美人回宫”他便知道姐姐已经成为了楚王的姬美人。
可姐姐似乎并未有半点的喜悦。
是否与后进去的窦妃有关?
他不着痕迹的思量着,只想着如何替姐姐分忧。
艳阳高照,暑气蒸人,晌午时分最为炎热。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一股热气,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
虽为夏日,但每个人里里外外的衣裳一件都不能少。
樊姬想到这样热的天气里,她最里面穿了件肚兜,然后是一件衬里,然后再是一件薄薄的绸缎衫,外头才是正装。
想想就大汗淋漓。
不过说句实话,虽然穿了这么多层的衣服,这样的夏日里也热,但也没有要受不了的感觉。准确的说,应该是在人体能接受的范围内。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在现代,穿着短袖一样的热。
回到浣纱宫,瞬间凉快了许多。
这里的宫殿冬暖夏凉,设计的十分合理。
“姬美人,奴才扶您进去休息休息。”青芜上前,眼神中的“姐姐我有话与你说”之意甚是明显。
“你们都退下,就留青芜伺候我就成。”樊姬凤眼微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吩咐道。
众人行礼应“喏”。
青芜独自一人搀扶着樊姬进入内室休息。
“姐姐,这里怎样?楚王对姐姐可好?”青芜急忙询问。
“好?何为好?他是君王,我又算哪个?”樊姬明显带着情绪,在青芜面前并未掩饰自己。
见姐姐神色迷惘,青芜更加担忧,跪下环顾一下四周,眼眸中似是放射出一道寒光,“若是姐姐不想待在这里,青芜就想方设法带着姐姐离开。”
他口中的“想方设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青芜,你不要胡来。”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是一件冒险的事。樊姬连忙阻止他,“这里是楚王宫,岂是咱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只要想到法子便能离开,姐姐又不是真的……”说到此处青芜停顿了一下,敏感的字眼不能说,万一被人听到,大家都是死罪,“就算姐姐离开,楚国也未必会派人出去寻找。”
“青芜,如今我身系着诸多条性命,既然当初选择了来到楚国,那就没有退路。若是我离开楚国,万一楚王追究怎么办?樊国怎么办?”
她现在的身份是樊国公主,所以,她得替樊国着想。樊王樊后还有公主都待她不薄,她不能做这样忘恩负义的事……等等,这不是应该是那妸的想法,怎么她就这么自然的流露了出来?
“那,那姐姐怎么办?”青芜才管不了那么多。姐姐心系着整个樊国的安危,他只心系姐姐的安危。
“我没事。我今日才到楚国,大家难免生疏,等日后熟悉一些就会慢慢好转起来。”樊姬浅浅一笑,拍了拍依偎在她身上的青芜。
她在现代是个独生女,一直都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家庭。她是国学系在读大学生,穿越前已经有二十二岁。
眼前的青芜才十五岁,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弟弟。
这种感觉很亲切,她很喜欢这种被依赖,被视为一切的感觉。
青芜很依赖她,在青芜眼中,她就是一切,他愿意为她做任何的事,包括去死。
“那日后姐姐若是不想在楚国待下去,青芜再带姐姐离开。”青芜从樊姬的膝上离开,用袖子擦着眼泪,神情笃定的道。
这孩子,还挺死心眼的。
樊姬将青芜扶起来,厉声问道:“你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芜见樊姬神情肃然,脖子缩了缩,往后退了两步。惶惶不安的回道:“姐姐别生气,我,我是逃出来的。”
樊姬向前走了两步,训斥了青芜几句,“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万一被樊国的士兵抓回去,你可知你的下场?”
青芜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姐姐,青芜知道错了。”
在樊国时,青芜有那妸庇护,因为那妸背后有公主护着,所以青芜鲁莽闯祸都能被掩盖过去。
楚国不比樊国,樊姬绝对不能心软再放纵青芜行动自由,得让青芜长点记性。
“你去墙角站着,看你日后还敢不敢这般鲁莽。好好反省反省,想想自己哪里错了。”樊姬很严厉,但此时她必须这么做,这是为青芜好。
在樊国,若是青芜犯了错,她可以去求公主,公主一定会帮她。
可这里是楚国,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若是青芜鲁莽犯了错,她能去求谁救青芜?
他们只能靠自己,只能做到不犯错,不给别人抓住把柄的机会。
青芜对樊姬言听计从,准确的说,青芜是对那妸言听计从。
樊姬走到墙角,看着面壁思过的青芜,她的心隐隐作痛,心里歉然道:“青芜,别怪姐姐。”
“参见姬美人。”孑关的声音在竹帘外恭谨的响起。
“进来。”樊姬深吸一口气,朝着外头走去。
孑关躬着身子走进来,“奴才参见姬美人。”他朝着樊姬行礼道。
“快快免礼。”樊姬进宫后,孑关给了她很多的帮助,她都记在心里。
“午膳已经备好,请姬美人移步饭厅。”孑关满脸堆笑,抬眼时正巧扫到了墙角罚站的青芜,他微微垂下眼眸,并未询问。
樊姬用眼角往青芜的方向看了看,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抬脚走了出去。
“孑关,你也是浣纱宫里的?”樊姬轻启朱唇,盈盈一笑问道。
孑关受宠若惊,身子往前倾了倾,“奴才是乾阳宫的人,准备的说,是楚王身边的人。”
在闲谈中樊姬得知,孑关是司宫大人蔡丘的干儿子,司宫是掌管宫内之事的人,也就是内官之首。但他不单单管理内官们,准确的说,宫中所有的宫人都归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