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浣纱宫内,樊姬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青芜,子规,幽竹,依云,墨香,翠文,四月,三月正陪着樊姬一块玩贴花,就连千秋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贴花,就是将花瓣贴在纸上,可以用相同颜色的花瓣,也可以用不同颜色的花瓣,全凭自己的喜好贴出不同的图案。
花瓣是从御花园的地上捡的,这些花瓣都是花儿们自己掉落的,平时只会被打扫御花园的宫女和内官们清扫掉。樊姬上回去御花园时就瞧见了,御花园的花儿品种繁多,花瓣掉落也是常事,这些掉落的花瓣从未被人注意过,樊姬命青芜和墨香全部捡了回来贴花打发时间。
用掉落的花瓣贴花,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宫女们和内官们欢喜的很,都嚷嚷着要跟着一块玩。
樊姬当然巴不得大家一起加入,人多了才热闹,一个人呆在屋里玩有什么意思?
千秋本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无聊的事,可见大伙玩的这么开心,便也一时手痒加入进来。
“哎呀,青芜,这些是我的。”依云很霸道的将青芜面前的大朵白色花瓣一把抓了过来。
青芜不高兴了,白了她一眼,嗔道:“怎么就是你的了?我与墨香姐姐在御花园捡了半天,回来又挑了半天。你倒好,跑出来直接抢现成的。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青芜嘴上不满的说着,又乖乖的跑去大袋子里重新一个一个挑自己所需的白色花瓣。
方才挑的那些白色花瓣,青芜是想拿它拼一个小白兔送给姐姐。
原先在樊宫里,樊后送了一对小白兔给公主,它们都是由姐姐照顾的。姐姐可喜欢那对小白兔了,对它们比对他还好。
那会儿他还吃那对小白兔的醋,跟姐姐闹了好几天别扭,想到这事,青芜脸上就浮现出一丝愧色。
方才姐姐说,大家可以自己想一个喜欢的物件或者小动物,然后用花瓣拼凑起来。
青芜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对小白兔。
依云完全没有理会青芜,自己认真的贴着自己的花瓣,好像青芜不是在说她,是在说一旁的幽竹。
子规看不下去了,也帮着青芜说了依云几句,“你也是,自己是没长手吗?那大袋子里有的是花瓣,你自己懒得去挑就直接拿别人的。真是没皮没臊!”
依云听出了子规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压根就不是她抢青芜花瓣的事。却又碍于子规是这浣纱宫内的大宫女,又是从太后身边出来的,不敢还嘴。
只好阴阳怪气的冲她,“花瓣那么美,它该呆在该呆的人身边才能发光发亮。也不是我想抢青芜的,完全是这花瓣被我给看中了。”
依云说的太深奥,对面的翠文挠了挠头,瞪着她那双纯净明亮的眸子问道:“依云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子规斜视了依云一眼,垂下头去认真的贴花,嘴里不依不饶道:“你是哪个?被你看中未必是那些花瓣的福分。”她可是这浣纱宫里的大宫女,凭什么要被那个依云呛声。
有几分姿色不代表就一定能被陛下看中,还是等陛下何时宠幸了你,再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吧。子规心里冷哼一声。
在场的人,都闻到了子规和依云之间浓烈的火药味,也不觉得奇怪。
依云那个人,成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在这浣纱宫中,除了姬美人和子规,谁都被她呼来喝去过。
如今被子规恼上,怕是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大家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樊姬只能叹一句,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女人凑在一起,不热闹都不行。
偏今儿依云就不愿意谦让子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非要胜子规一回,淡淡一笑道:“那得问了花瓣才知道。”
见依云还敢呛声子规,偏子规今儿看上去心情也不大好,幽竹担心她们再这样暗暗较劲下去,待会儿恼了姬美人,便忙岔开话题道:“奴婢瞧着,还是美人挑的花瓣好,敢情这一大袋子最好的花瓣都去了美人那里。”
见幽竹将球踢到了自己这里,本懒得去搭理她们的樊姬,不好再继续装聋作哑下去,只好笑着道:“花瓣好不好无用,得贴出又好看,又像的图案来才算本事。”
大伙都笑着去看樊姬贴的图案,樊姬将纸的上角微微抬起,俏皮的道:“不给你们看,我这还没贴好呢,根本看不出样子来。”
大家愉快的聊起了自己打算贴个什么图,子规与依云暗暗较劲的事就此告了一段落,不过心里的那口气谁都还没出。
“我喜欢墨香姐姐的。”青芜喊道。
“你就认墨香,好像就她一人是你姐姐似的。”依云吃味的瞪了青芜一眼。
青芜嘴巴甜,这里的人他都喊姐姐,不过,此姐姐非彼姐姐,在他心里,姐姐就一个。
“依云姐姐,你抢我的花瓣,以后我才不要喊你姐姐。”青芜只比翠文大一岁,这里的人都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
这些年纪比较小的,从来都不会是谁争宠的障碍。就好比翠文,从来没有人想着要去防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每一个人都是嘴上喊着姐姐,心里却处处提防着对方。
“青芜,那你以后喊我姐姐吧。”翠文天真般的笑容,让青芜瘪了瘪嘴,“你该喊我哥哥才对。”
所有人都捂嘴笑了起来,什么姐姐弟弟哥哥的。这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只是跟在名字后面的称呼,并不代表什么。这两个傻孩子,竟然还那般较真。
“翠文最是没规矩了,见了咱们从来都是四月三月的直接喊,可对着各位姐姐们总是笑嘻嘻的直喊姐姐。想必是心里从来都没有咱们。”趁着主子高兴,大伙儿也不拘束,四月也凑着热闹拿翠文开起了玩笑。
翠文哪里知道这不过是个玩笑,当真起来,“四月,咱们差不多大,怎么非要我喊你们什么。”她就是不愿意喊出“哥哥”二字,怪怪的感觉。
“喊我们一声你又不会少块肉。你说是不是?”四月说完,拱了拱三月。
三月讪讪的点着头答“嗯。”
翠文气得小脸通红,嘟着小嘴嗔骂他们,“不理你们了。”垂下头去继续贴花。
樊姬始终都在认真贴花,只时不时的与墨香交流经验和心得。见翠文气呼呼的样子,笑着斥骂了四月两句帮翠文出气,“四月,翠文是咱们这里最小的,往后只许疼她,不许欺负她。”
见美人帮着自己,翠文又嘻嘻笑了。
四月知道美人不是真的责怪他欺负翠文,不过是哄翠文高兴,便配合的回道:“喏,奴才日后只疼爱翠文妹妹,绝不敢再欺负翠文妹妹。”
他这一口一个妹妹,听得在场的人鸡皮疙瘩直掉,都冲着他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四月露出了无辜的表情:不过是哄哄翠文妹妹罢了,大家何必当真。
在场的人都转过脸继续贴花玩。
四月的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平日里最会哄人。要不是因为青芜是樊姬从樊国带来的,恐怕浣纱宫的内官中,她会更喜欢四月。他虽滑头,办事却很牢靠。
千秋始终呆在樊姬身侧,贴身挨着她,只看只笑不多嘴。来到楚宫一月多,千秋明白了一个道理,哄好谁都不如哄好主子强。她是公主从樊国带来的,虽然不是从小伺候到大的,但大家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怎么也应该比这些人要亲些。
这浣纱宫中,本来就应该她千秋做大宫女。这个子规应该快点回到太后身边去,这里哪里需要她了。
子规一门心思在依云身上,自打今儿依云被陛下看了一眼,子规心里就很不得劲。若是有一天让依云做了主子,那还能有她的日子过?
不行,她绝不能给依云任何能当上主子的机会。
幽竹一直默默的关注着子规和依云,虽然之前的较量已经被她阻止,可两个人一直用眼神较量着。幽竹猜测着,这子规和依云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得找个机会问问清楚。
这里面只有翠文和三月在认真的贴花。
“三月,你贴的真丑。这是只小狗还是只小猫?”翠文看着三月贴出的图案,皱着眉直摇头。
三月愣住了,抬眼看向翠文,很郑重的介绍他的佳作道:“这是蝴蝶!”
蝴蝶?怎么就被看成是小狗或者小猫了?这区别可大了!
大伙投去好奇的目光,看完后全都噗嗤笑出了声。
三月见大家笑的前俯后仰,讪讪的挠着头道:“我这是一只发了福的蝴蝶。”
大家听完,笑的更欢了。
樊姬贴了一张美人脸,看不出具体像谁,但很有神韵。墨香单独将百日红的花瓣挑出,然后又拼出了一朵百日红。
青芜忙不迭的将自己贴好的图拿给樊姬看,樊姬觉得很不错,虽然不大像兔子,但一眼就能识别出就是兔子。
“青芜,你若是能给它安两只眼睛,就更像兔子了。”樊姬一边欣赏,一边提了些意见。
一听青芜竟然贴的是只兔子,大伙都抢着要看。青芜不给,紧紧的捂在胸口。大伙才不管,非要去抢来看。
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樊姬会心一笑。其实他们都挺好的,把她也照顾的很好,要是能一直这样和谐的相处下去该多好。
墨香看出了樊姬的心思,又去大袋子里帮着樊姬找了些花瓣来给她贴着玩。
大家发现,贴花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