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车平稳的行驶在校道上,扬晨舟坐在倒数第二辆校车最后排右窗边的位置。她一开始还有心留意沿途的景物,后来却渐渐和车内的大多数乘客一样,疲惫和饥饿让她很快松懈下来,只想要安静的闭上眼休息。
但睡,肯定也是睡不着的,空荡的胃一直没停过叫嚣,浑身上下的刺疼更像是永远甩不掉的阴魂,扬晨舟靠在椅靠上,双眸轻合,大脑放空。
汽车行驶的声音,车窗缝隙外的风声和渐渐远去的吵杂声,车内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以及,一片的轻缓的呼吸声。
呼吸声!
轻闭的眼睫抖了一下,下一瞬间,扬晨舟缓缓的睁开眼睛。
心跳!不一样!她身边挨着的这个男生!
时而急促如鼓点,震得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急促起来,却又在最重的节点上倏地一下子好似绷紧的弹簧一下子失去弹性,从高高的峰顶,陡然落到平地,心跳几近于无。几息之后,又开始了,急促激烈的心跳,衰弱松弛的心跳,如此循环,急促时峰值不断增加,平复时强度一再减弱,和周围所有人轻缓平稳的心跳相比,简直太诡异了!
扬晨舟绷着身体,犹豫了几秒。
直接转过头去问一下?车上这么多人,就算有什么奇怪之处,也不要紧吧?
但是,太近了,她就坐在旁边,还被卡在角落的座位,真要有什么事情,她根本没有反应的空间。
不管不问?可是,听这人的心跳声,完全是已经到了要崩断的边缘了,也许只是身体不适呢?
她还犹豫着,却不料隔着一个座位,这个男生旁边的另外一个男生也发现了不对劲。
:“诶?林迅!你怎么了?怎么一身冷汗?怎么回事?”
扬晨舟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但也趁机和其他同学一样,看向这个叫林迅的男生。
对方躬着身体坐着,对着扬晨舟的侧脸和侧颈上全是汗,从锁骨蔓延而上,青筋凸显,好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扬晨舟又扫了一眼他的双膝,那里,大概因为疼痛,裤面被主人揪出好大一团的褶皱。
她听到这个男生说:“我也不知道啊~”
声音有气无力,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却又故作轻松。
喘了一口气,他又继续道:“之前都没事的,突然感觉,头很胀,还有点晕,腹部,也好疼!”
林迅的话才刚落,就有女生满是担忧的惊呼道:“天啦!他是不是之前受了伤,内脏什么的,之前没有感觉,现在才感觉到?”
又有热心的同学道:“这位同学,你很疼吗?能坚持吗?”说着,有转头看向司机大叔:“师傅!这个同学可能之前受了内伤现在才感觉到,能不能在附近有救援点的让医生给他看一下?”
司机大叔其实已经放缓了车速,他看了一眼最后排的林迅,又张望了一下周围:“这位同学!你还能坚持住吗?坚持一下啊!我们这条路上还有救援点,到了下一个救援点就让医生给你看一下。很快就到了!”
林迅抬起头,他原本还算帅气的五官都皱在一起,面容上全是汗水,双眼皮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乍一看去,有些吓人,他勉强的一笑,说道:“那就谢谢师傅了!”
说完,他看向左边的男生,反而安慰对方:“我没事~估计就是断了根肋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陨石没有砸中他,地震也没压死他,林迅心想,他绝对绝对,不会死的!
车内不久又恢复安静,汽车继续平稳的行驶,不提扬晨舟坐在旁边是怎样的如坐针毡,林迅自己感觉也十分不好。
他是在校车启动不久后腹部才出现一点点异样感的,一开始他没在意,但很快这股异样感变成了明显的一阵一阵的疼痛感,他就猜测可能自己之前内脏受了伤这会儿才感觉到。但现在他都已经上车了,他决定先忍着,等到了安置点再找医生。结果,这股疼痛的蔓延和扩大速度简直太出乎他意料了,短短几分钟,疼痛不止扩散到整个腹部,让他直冒冷汗,渐渐的,甚至他感觉太阳穴也一抽一抽的胀得厉害,脑袋都变得晕沉起来。
而这,还不是最让他惶恐的。最让他心悸的是,随着疼痛的加剧和头部肿胀晕沉感的越来越重,他感觉自己身体里莫名升起了一股诡异的渴望。
太疼了!太难受了!有什么东西能止疼吗?能让他的神经舒服一点吗?
这股渴望如此莫名,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
止疼?那不是麻醉剂的功效吗?缓解伤痛,只要等到医生就可以了啊!
但!不是!不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渴望什么,但绝对不是麻醉剂和医生!
这种痒痒的,深渊之手一般的未知渴望,让他莫名的心神战栗,一开始是抗拒的,想要甩开这幻觉一样的渴望,但后来,慢慢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接受了!
有什么东西!一定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方式,可以缓解他的疼痛和难受!
那,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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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晨舟突然觉得脖颈一阵寒栗,此时透过车窗已经能看到前面忙碌的救援场景,相信这整个车厢里关心这位林迅同学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她却提着一口气一直没敢松。
一直不曾松懈的神经让她在感觉到自己被人注视的时候就立马反应过来,是林迅!她都不需要多想。
怎么回事?
终于要来了吗?
她该怎么办?
真难形容,那一瞬间她身体和心理的感受。
她能感觉到这股视线的不怀好意,虽然很隐晦,很轻微,还有些犹豫不定。
她的小腿和腰部开始蓄力,心跳有些不稳。
如果,如果这个叫林迅的男生敢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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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慢慢的接近前面的救援点,只需要在前面的路口再拐个弯就行了!
扬晨舟放在膝上的左手攥紧了怀里的书包带。
前面的司机大叔微微撇过头:“看!前面那个救援点,待会儿我拐过去,小伙子你赶紧找医生看一看!”
不少同学都扭头看了一眼最后排的林迅。
林迅左边的同伴一直也没少关注他,此时也出声问道:“怎么样?马上就到救援点了!”
林迅一直微躬着身体,低着的头让人只能看到他满是汗水的下巴。
听到同伴的关心,他一直瞥着旁边女生的视线迟缓的收了回来,然后,躬着的背脊,一节一节的,钝钝的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