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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去吧,叔叔进去了。”叶沐琛弯腰抱抱叶北辰小小的身子,站起来转身进了车站。

叶家老太太姓林,名池菡,是老上海世家的小姐,最重规矩。叶北辰这几日在这儿过得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就怕自己行为上有哪点不对就被老太太盯上了,老太太的惩罚方式也特别,叶北辰凡是做错了什么,照着正确的方式做上十遍就是了。时间久了,叶北辰对两位老人越发的恭敬,自然不是对爷爷奶奶那种恭敬,是那种对上位者的恭敬,说是恭敬不如说是害怕。到底是个西贝货,而且叶北辰身体里面是二十六胆小怕事的灵魂,根本做不到像一个小姑娘一样闹脾气或者是撒娇之类。

叶北辰已经捡了第五个小豆子了,轻轻的放在嘴里咬着,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也不敢低着头,尽量做到平视,这也是叶家的规矩,老太太说的,没事低着头,平白矮人家三分。可叶北辰自卑了十几年,哪里是这么容易改过来的,就因为低头的事情都让老太太罚了好几次。

“啪。”重重的筷子拍在桌上的声音,叶北辰抬起眼皮,是老爷子把筷子啪在桌上。叶北辰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肩,这个家里要说最令叶北辰害怕的人并不是严厉规矩大的老太太,而是看着儒雅睿智的老爷子叶德勋,虽然老爷子看着是儒将的气质,只是那种真的上过战场,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肃杀之气,平日里又不苟言笑,最是令叶北辰害怕。

“像什么回事,不过还是个孩子,规矩慢慢教,欲速而不达,别把孩子的胆子都吓没了,我们叶家不能有孬种。”老爷子这话是对老太太说的,不过内容却是关于叶北辰,原来老爷子并不在赞同老太太的教育方法啊。

“好好吃饭吧。”老太太听老爷子这话也没有反驳,而是回头和叶北辰说道,看来是同意老爷子说的了。

叶北辰倒是没有多少感激老爷子,这段时间老太太给她立的那些规矩并没有让叶北辰有什么不快。上辈子她的出身那样,并不会有人去和她说这些,不会有人时时刻的盯着她这些。那时候许霆的妻子不过是教师之家的孩子,却可以嘲笑她那些粗鲁的行为,那些嘲笑即使时隔这么多年仿佛还萦绕在耳旁。所以有这样的机会再学习,叶北辰其实很珍惜。虽然上辈子她到最后是那样的不堪,却依然有一个优点,就是肯正视自己的缺点,而且有恒心去改变。

叶北辰并没有听老太太的话,而是又夹了颗豆子,对老爷子说“爷爷,是北辰做错了,自然是要受罚的。”然后又将那颗小豆子放在嘴里,细嚼慢咽,不发出任何咔哧咔哧的声音。之前就是因为吃太急了,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若是十二岁的孩子可能不能理解,但叶北辰不一样知道在饭桌上发出这样的声音确实很难听,便没等老太太发话,就开始惩罚自己。

老爷子扬扬眉,不置可否,没有阻止她,而老太太听了停顿了一会,嘴角露出了个笑容,看着年轻不少,伸手给叶北辰夹了几块肉。作为祖母,老太太又怎么会不疼叶北辰,只是为了孙女将来能更好,老太太是狠下心要教养好她。

“北北,这个端上去给爷爷尝尝?”芳芳朝一直在厨房外看着她做糕点的叶北辰说道。

“好。”叶北辰点点头,结果那小碟子的糕点,是清水城当地有名的小吃,是清水冬至那天家家户户都要做的一种糕点。芳芳是厨房大婶的女儿,孤儿寡母的都在叶家帮工,家里没有什么同龄人,芳芳比叶北辰大个六岁,已经是年龄差最小的,两人算是能说上话。芳芳性子好,见叶北辰到了这儿时常不说话,又经常被老太太罚,便想着法子让她讨两位老人的欢心。

老爷子在楼上的书房,门没有关,叶北辰还是轻轻的叩响木门,这是礼貌,没有老太太教,叶北辰也是知道的。叶北辰见老爷子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连忙喊道,“爷爷。芳芳姐姐让我送小圆过来。”

老爷子喜欢吃糯食,一次能吃上一斤的小圆呢,不过年岁大了,家庭医生并不准他一次性吃这样多的糯食。

“进来吧。”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毛笔,叶家的子孙里他喜欢的是幼子长孙,但是其他的孩子也不是不关爱,只是对于孙女这种娇滴滴的闺女,他没有什么相处的经验,平日里说得最多的便是让叶北辰想要什么就说。

叶北辰进去将手上的小盘子放在桌子上,又说道,“芳芳姐姐说爷爷不能多吃,所以才送了这么点上来。”

“芳芳那个丫头就是乖张。”老爷子面带笑意,很是温和,芳芳十三岁的时候就到了叶家,在老爷子心里自然亲厚。

叶北辰心里不是滋味一会就过去了,毕竟她不过是个冒牌,况且感情总是要培养的,她在这儿不过堪堪半个月,岂能要求太多。情绪过去,便将眼神投向桌上展开的大幅书法上,苍劲有力,气势磅礴。叶北辰虽然不会书法,因为一些缘故却很熟知鉴赏,老爷子桌上这幅字,当真是上乘,没有些年月练不出这等功夫来。

老爷子回头见孙女欣赏的看着自己桌上的那幅字,小脸很是端正,神情很严肃,“怎么,想学吗?”

叶北辰听老爷子出声,抬头看他,一会才明白老爷子说得是什么,练字画。上辈子的她一直都想要学一些才艺,只是自己的家庭情况不允许自己去学,高中的时候那个清俊的少年挥笔一书便是佳作,让她砰然心动,可是自己却连看都不懂看。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叶北辰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走向将往什么地方,但这是她的夙愿,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想也没有想,叶北辰便重重的点头道,“我想学,爷爷。”

“那我可说好了,要吃得了苦,要诚心,若是半途而废,还不如不要开始。”老爷子郑重的说道,怕孙女不过是一时兴起。说起来他这一手的书法绝技,叶家的子孙还真没有一个传承下去了,如今有个孙女肯自愿学习,老爷子也是高兴的。

“嗯,我会好好学的,爷爷你放心。”叶北辰也郑重的点头,反正她要等到下学期才能上学。

老爷子是个严格的老师,虽然谁教叶北辰书法,却连带着其他一起要求了,早上六点叶北辰就要收拾妥当跟着老爷子围着清水河跑一圈。吃过早饭,叶北辰上完家庭课,然后就是两个小时的书房练习,最开始为了练叶北辰的臂力还要在手臂上悬挂小石子。午间休息一个小时,下午继续上午的历程,一整天累下来,叶北辰不像以往那样在被窝里胡思乱想,躺在被窝里马上就能入睡了。精神却比以前要更加的好,每一天过得的都非常的充实,觉得自己更加融入了这个身份,也没有往日那样的忐忑了。

叶北辰的坚持学习书法,坚持的改身上的毛病了,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是看在眼中的。叶北辰已经是成熟的人,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关心老太太老爷子都是在点滴上,不让人觉得过于外露媚陷,像涓涓细流一般温暖人心。这点让儿子媳妇都不在身边的两老被感温暖,尤其是老太太,现在老爷子要是稍微严格一点要求叶北辰都是要阻止的,察觉到两老对自己的善意,叶北辰的心也越发的安定下来。

转眼到了年关,街上渐渐热闹起来了,叶北辰终于得到机会出去看看,只是是随着老太太出去,她想要回自己家原来地方看看的愿望落空了。不过街上熙熙攘攘,有别于十几年后的街道和商场还是让叶北辰渐渐融入了氛围,和老太太挑挑拣拣置办起了年货。

说起来十几年前的清水城市区叶北辰还真的不熟悉,那时候她还和爸爸妈妈住在乡下,虽然离城区不远,但平日里也少有机会到市里来。所以一路走过去,叶北辰的眼睛就没有停过,那些几年后渐渐就消失了的东西,包括一些百货店,手工服装店,还有卖杂货的摊子。过几日这片就开始城区改造,开了几家大商城,这些老旧的东西便都消失了。

“这丫头真是没看过热闹,眼珠子都不肯转一下。”林池菡见小孙女这神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这段时间叶北辰的懂事和听话改变了她原先的想法,看小丫头平日里小心谨慎得就像是个大人一般,心里也不是滋味,想是因为之前自己太过的严厉,吓着了孩子。想要弥补,今日才带叶北辰一起出来逛街,见小丫头终于有点孩子的样子,林池菡自然高兴。

叶北辰回头见老太太嘴角带着笑意,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想到老太太喜欢爽朗性格的人,连忙又抬起头道,“奶奶,我没见过这么热闹的街呢。”叶北辰这话倒是符合原身的情况,小姑娘在北京的时候每天就是上学回家,因为阴沉不爱说话并没有什么小伙伴,而作为后母的陈仕莲自然不会带着这孩子去街上了。

想到小孙女的情况,林池菡沉默了一下,有些心疼这孩子,这孩子没了娘,爹又是个不管事的,从前她是因为不喜欢孩子的亲娘,加上这孩子看着不是个规矩,对孩子的事情也就不上心。现在想想也是,这孩子没个人教,岂能学好,便有些心疼的揽过叶北辰瘦小的肩膀,“这孩子,这是赶圩,所以人多,加上大家都出来办年货呢。以后想到街上逛逛只管和奶奶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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