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开了我,打开了灯,屋里一下子就亮了许多。
房子很漂亮,是一套精装的单房,客厅的陈设洁净如新,壁纸设计是我喜欢的风格。还有高挂在客厅正中的蒙娜丽莎名画,正对着我微笑,我打心里笑了。那是我多久以来没有告诉过自己最美的心态是微笑,如果不是眼前的这幅画提醒我,我想我都快要忘记了自己曾经那颗爱笑的心。
“依然,房间漂亮吗?”
他看见我表情稍稍好转了许多,不顾我到底回不回答他,又继续说:
“依然,房间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如果你喜欢的话,随时欢迎你搬进来住。”
“房子很美,可是不用了,我现在住着挺好的,单独的公寓,环境优美,一个人住久了也习惯了,奔波了那么久不想再搬了。”
我从没想过他还会出现,现在正在我的面前,几个小时前抽了我一耳光,现在却说一直爱着我。我不能够接受这么快的转变,正如连非常好哄的小孩子可能都不能快速的接受先被扇了耳光后又给糖吃吧。
“童侨,我想你有必要向我解释清楚,之前抛弃了我现在为什么还会回来?”
“依然,现在你不能知道,等时机到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那那个时机又是什么时候?是再次被你骗的时候吗?”
我情绪又开始翻涌,他到底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好不容易快要从悲伤里自己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出现无疑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
他坐在沙发上,抽出了一支香烟,慢慢地点上,送入嘴里。这三年来,他又重拾了香烟,之前我下了狠命让他戒烟,他调戏我说要是烟瘾犯了就得亲我来解决烟瘾之痒。
没有我给你解决烟瘾之痒,不是还有你的未婚妻吗?不是还有你为了她抛弃我而去的未婚妻吗?她呢?
回忆像是一座城,深深的困住了那里面的人,所有的心事都在城中踊跃、曲折、翻涌、蒸腾、消失,最后卷走那些怀着心事的人。
那么他的城里有我吗?
从他嘴里吐出的眼圈,我知道他心情也很沉重。可是我不懂,不懂既然他说我误会了他就应该告诉我我哪里误会他了啊。
“依然,我的故事很长很长,可是现在你只需要清楚一件事,等以后,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好吗?”
“那好,我现在需要清楚哪一件事?”
“你只需要清楚,三年前的我,是爱你的,在我离开你的这三年里,我依旧爱着你,今后的日子,我依然爱你……”
“你不要再继续编下去了好吗?童侨,以前你从来不会对我说谎,而如今却是谎话连篇,就从这点来说,你有什么资格说你还爱我?”
我不愿意再听下去,我宁愿他说他离开就是因为他喜新厌旧,就是因为他不爱我了,也不愿意听到他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而我相对于来说却是如此的小人。
“依然,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我知道你当初的痛和这三年来你所受的苦。你自己看这个。”
我接过他手中的资料,上面全都是这三年来我的真实生活,以及一叠叠的照片。夜总会、宴会、饭桌上、商场里、大街上及等等许多甚至连我都已经忘了的地方。还有那些与我接触过的人和与我相关的人的身份调查。
“依然,这三年来我是在国外一直没有回国,所以没有找过你。我也不敢来找你你知道吗。我没有勇气,因为我知道你对我的恨已经越来越深。我只能派人时刻留意着你的事,不能容忍你有任何闪失。可是我不能出面帮你为你打理给你铺路,只有看着你一步一步艰辛的走过来。
你知道吗,当我看着那些你曾经无家可归在小巷睡觉落魄时,因为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而被迫进入那些地方,无奈的面对那些猥琐的男人时的照片,我的心都像针扎一样,我没用,怎么能让你受这么大的苦难。”
他抱着头,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这番话。我心底的阴霾好像渐渐地被他的话赶走了一些,瞬间明亮了起来。
“我想都不敢想要是有一天你真的被那些猥琐男人侵犯了,我该怎么办,你这么自傲的性格怎么能忍受那些侮辱。依然,我心里难受啊。”
我走近他,抱住了他。这是我鼓起多大的勇气给的拥抱,原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而他的这个故事,打动了我。
突然,他猛地抓住我的手狠狠像自己的脸上重重的扇了一个耳光。
“童侨你干嘛!”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抱住他,控制了他的情绪。
他安静了一会。
“依然,你打我吧,你知道今天在会议上给你的那一巴掌吗?我宁愿我打的是我自己而不愿打你的那个人居然是我。打在你的脸上,可是我的心像被撕开了一样,不断流血,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啊。依然,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你现在即将走红,以前的那些事对你来说是威胁,所以我不得不演一场与你撇开任何关系的戏给他们看。依然,你相信我吗?”
他的泪一直不断的流着,红红的眼圈让我看到了曾经那个真实的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听着他的故事,读着他的悲痛,我似乎也身处其中,那种抵不住的悲伤,流干了眼泪都不能愈合伤口。我知道他的内疚他的自责,我不得不相信他。
因为我明白了,原来我一直在里面滚打摸爬,可是每次我都会因为拒绝那些男人过分的要求而被打,当他们骂我当婊子还要立碑坊时,我的内心煎熬万分。
有的人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出卖自己的身体,出卖自己的灵魂就为了一个地位。
按理说我拒绝了所有的“潜规则”,是不可能有如今的,可是恰恰出我所料。是他暗地里为我打点着一切的。我有今天,有一半功劳是他给的。
我一直在恨的人,我能够有勇气继续恨下去吗?
谢谢你,童侨。虽然我说不出口。
“依然,能让我靠靠吗?我好累,想睡。”
我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样坐在沙发上,他靠着我的肩睡得很香。
想不到三年以后,我们还能这样相互靠着,袒露心事,表明心声。
每一个人真的有每一座城,有属于每一个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