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似不争气,但却是发自内心下意识的想法兀地袭上路铭希的心头——如果,这时候他在身边就好了。
“轰隆……。”
“啊……。”
“老大,现在我们怎么做?”顾斐站在被作为紧急避难场所某大学足球场上,一脸焦急地看着身边同样慌张的人们,在天灾面前,女超人不再有超能力,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罢了。
“你和拍摄组交涉,让他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取消一切拍摄行程,再打电话给栏目组,告诉他们不需要为我们做任何安排,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不给救援团队添乱。”
忽如其来的地震,打乱了每一个当事人的行程安排,同样也包括远道而来拍摄外景的苏禾一行,可是,无论怎么样,灾难面前,人人平等,即便是这次外景录影是在三天后就要播出,但这也不代表他们有优先权,况且,自然条件不允许他们继续拍摄,再者,大灾之后,想必一切都得为之改变,救援,搜索,这些耗费国家人力物力的补救工作,作为非专业人士的老百姓,唯一能做的,确实只有照顾好自己,不给国家添乱。
顾斐举着手机,如同手里拿着的是一只罗盘一样,在原地转了数圈,也没能转出一格通讯信号,“不行,通讯信号中端了。”
苏禾凝着眉,愈发强烈的震感,使得他的目光愈发焦急,他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保持冷静,至少他和顾斐现在是安全的,至少,他所担心的人,并不在这里。
“哔哔”,是站在苏禾身边的中年男人腰间对讲机接通的声音,“老张老张,我是老肖,听得到吗?你在哪里?”
中年男人拿起对讲机,急切道:“听得到听得到,我在财大足球场避难,你呢?你没事儿吧?”
即便是那“嘶啦嘶啦”的干扰声,也无法掩盖住对讲机那边的男人的焦急,“感谢上帝,对讲机还能用,啊……我在路上,车上有一位孕妇,被刚才倒在车前的行道树吓到了,现在可能要生了,但是我的车走不了,叫了救护车,可我估计等不到救护车来了,所以问问你能不能帮……咦?”
对讲机那边的人似乎是被什么突发情况所干扰,此时的对讲机里,只有那恼人的“嘶啦嘶啦”的噪音,中年男人耐心地等待着那位老肖再次发声,而一旁的苏禾,也似乎是在估算着自己能不能帮得了忙。
剧烈的震感还在源源不断的袭来,即使是他们这些在紧急避难场所暂时安全的人们都心有戚戚,更别说那位在停滞不前的车流中即将临盆的孕妇了,一个女人,她能为自己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这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客观条件下,她该有多坚强?
可是,有多坚强,就有多艰难。
几秒之后,对讲机里传来一阵友善的女声:“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
这句话伴随着对讲机“嘶啦嘶啦”的干扰声一并闯进苏禾的耳里,心里,如果用小学生作文里常用的句子来说的话,那就是,此时此刻,时间于苏禾来说,仿佛是停止了。
路铭希趴在出租车司机摇下来的车窗边缘,她的目光在司机与后排座位上那位大着肚子一脸苦楚的女人之间来回徘徊。
刚才,她的车后面的行道树轰然倒下,而就在行道树倒下的第一秒,便从这辆排在路铭希之后的出租车里传来骇人的女人尖叫声,本该是吓人的凄厉惨叫,可却在这样的大灾面前,更能激发人们那颗善心。
而当路铭希绕过倒下的行道树,趴在出租车车窗边缘时,眼前的一切,已经为那道凄厉的惨叫做出了最好的回答。
“师傅,要帮忙吗?”路铭希又问了一遍,说实在的,那位虽然是一脸焦急,但却手拿对讲机和同僚闲聊的司机大哥,让路铭希很是恼火。
搞什么?后排的女人似乎是被惊吓过度导致即将临盆,但这位司机大哥却还在闲聊?有爱心没爱心啊?
一愣神的功夫,司机大哥才接受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女人的出现,“你来的正好。”司机大哥一指后排座位上的孕妇道:“她快要生了,但你也看到了,堵成这样我走不了,我已经叫了救护车,我现在在联系我的同事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忙,你快进来看看能不能帮她做点什么,呃……我一个男人,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
哦……原来是这样,路铭希很是歉疚地冲司机大哥微笑点头,之后又快速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一股脑地钻了进去,她一把握住孕妇的手道:“你好,我叫路铭希,你别怕,我没什么恶意,请问我有什么能够帮你的?”
孕妇极力抑制住所承受的痛苦,脸上努力朝着路铭希挤出一抹淡笑,很是虚弱道:“我认识你,你是个明星,我不怕……我是一个护士,对生产也有所了解,看我现在的情况,应该挺不过一个小时了。”
“哈?”路铭希瞪大双眼,不太明白孕妇所谓的“应该挺不过一个小时”是什么意思,以现在的情况看,似乎怕的那个人,不是即将临盆的孕妇,而是她自己。
孕妇一边重重地喘着气,一边虚弱的为路铭希解释道:“在我上车前羊水已经破了,现在又受了惊吓,我恐怕坚持不了一个小时就要生了。”
原来如此……可这么一说,之前原本就紧张的时间,现在感到越发紧迫,路铭希下意识地攒紧了孕妇的手,她不确定她这么莽撞地跑过来询问要不要帮忙,最后到底能不能帮上一点点忙?
孕妇似乎察觉到了路铭希的不安,她淡淡一笑,那只被路铭希攒在手里的手一翻转,继而便成孕妇将路铭希那只潮湿发冷的手握在手里,“别担心,你照着我说的做就行了,其他的,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嗯。”受了孕妇的鼓舞,路铭希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信心,她表面上用她的招牌微笑还以孕妇,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种情况下,必须镇定,如果我也慌了,那么就真的一点忙也帮不上了。
“现在你帮我放平,让我平躺在车椅上。”本来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在剧痛之下,孕妇已经无能为力。
路铭希照做,而前排的司机也很是配合地把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座椅调整至前方,为他们誊出空间,做这一切的时候,司机大哥也不忘用他的对讲机在寻找着救援:“喂?喂!喂……老张,我这里有个姑娘来帮忙了,她好像还是个明星,真是遇到贵人了,不过孕妇说她一个小时内就要生了,你看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些有生产经验的医生过来?没办法了,我想只能就地生产了。”
“哔哔”两声接通音之后,司机大哥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你别急,你现在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我这里有一位先生已经去联系财大校医院的医生了,我们会尽快赶过来。”
这一番话,如同福音一般落入司机大哥,孕妇以及路铭希的耳里,他们三人相视而笑,在这无法预计的天灾之下,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充满着希望。
司机大哥急急地将自己的位置详实报了过去,甚至于具体到了前后左右他看得见的车辆颜色以及车牌,听着司机大哥语无伦次的口吻,路铭希与孕妇对视一眼,二人都会心一笑。
“现在呢?我能做什么?”笑过之后,路铭希又一脸严肃,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的她,真是比当事人还要急上万分。
确实,现在的路铭希,空有一颗热心,却没有一点能力。
孕妇的眉头越皱越紧,嘴间也时不时的流露出痛苦的呻吟,她隐忍着这被视为世界上最大的苦楚,极力调整着呼吸道:“什么也不用做,陪我说说话就好。”
“好。”答应是答应了,但她们也都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说什么好呢?问她的家人?算了,一个女人生孩子是多大的事儿?家人不在身边一定是有原因的,就不要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了,那说……“我跟你说我的经纪人的糗事吧!”
远在北方城市正和某个瘦小男人谈判的张瑞不禁打了个寒颤,“喂!小鬼,外面温度二十度,你开十四度的空调真的大丈夫吗?”
“瑞哥啊,他那人死抠,你肯定想不到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大男人,每天钱包里只放着百来块钱吧?哈哈哈……他就是这样的人,当我们收工的时候,我总会说‘瑞哥请我吃饭,不请就代表你不爱我了’,你猜他怎么说?他说‘钱怎么能代表我对你的爱?’哈哈哈……。”
“还有,他是个特别傻的人,他心里住着一位已经过世了的女人,所以他看不到眼前活生生的喜欢他的人,你说他傻不傻?”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很多人可以信誓旦旦的如是说,却始终忘了,这一瓢,是不是那最为正确的一瓢?
“啊……快!帮我把内裤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