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沈玉莹,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进了栖凤宫,也不敢多看什么,沈玉莹低眉垂首走到殿中央,规规矩矩的行礼。
“抬起头来。”上位的皇后也不叫起,只冷冰冰地说道。
沈玉莹低垂的唇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又抿成了一个怯懦的弧度,缓缓抬起头来。
嘴唇微抿,眼睛瑟缩着不敢直视上方的人,身子微微佝着,闪闪躲躲的透着股小家子气。
凭白糟蹋了那副清若白莲的模样,皇后打量了一番沈玉莹,最终放下心不再紧张,甚至心底暗自嗤笑沈玉莹,看样子也是个上得台面的。
“今年多大了?”皇后的语气比之前好了点,只是透着股子显而易见的漫不经心。
沈玉莹脸色更白了,紧张的额角都渗出了汗渍,显然是皇后的态度令她摸不着头脑,心里慌乱的紧。“奴婢…今、今年十六了……。”
这幅胆小怯懦的模样让皇后彻底放下了心,丢给乳母一个眼神,意思是交给她来办了。
这等子上不得台面的婢女还不用她亲自出马,更何况要给皇帝塞女人,哪怕本就是出自她的意思,她也还是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气。
王夫人会意的点点头,清了清嗓子,故作肃穆严厉地说:“沈玉莹,你可有婚配?”
跪在地上的沈玉莹一脸的懵懂茫然,随后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王夫人见状面上泛过一丝喜意,没有婚配就好。虽然就算有娘娘也可以让她没有,但总归是清清白白的才好笼络皇上,免得陡生波折坏了娘娘的大事。
“你可知李妃?”
沈玉莹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迟疑着点点头,不知王夫人问她这个是想干什么。
“李妃尽来十分得皇上的宠爱,嚣张跋扈、狂妄自大,越来越不把娘娘放在眼里了。娘娘宽宏大量,不愿与那起子贱婢计较失了身份。”
王夫人涂着胭脂的嘴唇一扬,话锋一转:“但是,娘娘不计较并不代表就要纵容李妃继续嚣张,因此,本夫人要问你一句,你可愿为娘娘效命?”
跪坐在地上的沈玉莹神情微愣,显然是转不过弯来,但听了这话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奴婢自然愿意为娘娘犬马之劳。”
“那,明日皇上来栖凤宫时,就由你来伺候皇上吧。”王夫人嘴中说着,眼睛却暗自死死盯着沈玉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的情绪。
沈玉莹神情愣愣的,嘴唇微动,半晌才磕磕绊绊的挤出一句话来“奴婢……奴婢蒲柳之姿难登大雅之堂……怎能侍奉皇上?”说到最后,她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涌出一股红晕,神色却有些羞惭自卑。低垂了头,手上紧紧攥着洗的有些发白的衣角,可见她的心潮涌动。
看起来虽然有些欢喜却还是晓得自己本分的,王夫人对她发现的这一切很满意。这沈玉莹看起来就是个易拿捏的小家碧玉。
虽然有几分姿色,却内如败絮,没什么内涵和心计,她要的可不就是这种人么。
“这你放心,有娘娘为你撑腰,自然会让你脱胎换骨的。”王夫人觉得自己干好了一件大事,浑身舒坦极了,说起话来也轻飘飘的了。“只要你愿意,金银财宝,华服美饰是少不得你的。”
“怎么样?你可愿意?”王夫人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沈玉莹,见她跪坐在那低着头不言不语的迟疑样,神情立刻转冷。
“为娘娘效犬马力可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沈玉莹垂首拧着衣角绞的手指都发白了,半晌才从唇缝里挤出话来“奴婢愿意……。”
就这样,沈玉莹侍奉皇帝的事定了。
皇后神色有些寡淡,惫懒地摇摇手挥退了宫人。
王夫人极擅察言观色,又是从小养大的皇后,自然熟知她的性情,一看便知她是过不去心里的那坎。
“娘娘,您还放不下呢?”她上前关心的问道。
皇后点点头,脸上冷傲的神色仍在,眼里却有些哀戚,她咬着唇说:“本宫就是气不过,他宁愿去宠爱那个小贱人,也不愿意来我这里,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说着说着,连自称都变了,她扑在王夫人怀里,咬着嘴唇很不甘心。
王夫人搂住她,心疼的抚慰着她的背脊,叹了口气:“男人嘛,总是喜欢顺从点的,李妃出身卑贱,擅长笼络男人的欢心是她的拿手戏。娘娘您贵为皇后,不必与这种人争宠跌了自己的身份。”
皇后窝在她怀里静静的听着,恼恨的神色淡了点,只是仍旧不甘心。
“只要这沈玉莹听话,依计划行事,这李妃就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达不到几日了。”王夫人知道皇后的不甘,只能婉言劝道。
“等明日,等她生了皇子,我倒要看那李妃还怎么跟我争!”皇后眼神冷厉,孤傲的脸上闪现恨意,恨声道。
沈玉莹恍恍惚惚的回了宫人房,送她回来的宫人只到了门口便打道回府了。
青青正翘首等在那,一见她立马迎了上来。
“怎么了?你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娘娘怪罪你了?”玉莹能够完好无损的回来,想必就不是她原先想的那样,可是玉莹这幅三魂丢了六魄的样子也让青青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沈玉莹直到回了屋子,仍是回不过神来,她喃喃得对青青道:“也不知是幸事还是祸事……。”
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青青恨不得摇晃沈玉莹把她肚子里的话全摇出来,急得都快抓耳挠腮了。“到底怎么了?什么幸事祸事的?你快些说呀?!”
沈玉莹眼神有些恍惚的看着她,声音莫名有些脆弱:“你先前不是说娘娘要笼络个嫔妃固宠吗。”
“怎么了?我是说过这话呀。”青青不明所以的回道,看沈玉莹的模样直觉有些不对劲。
“娘娘没选中哪个妃嫔,娘娘要我去侍奉皇上。”
这话一出,顿时犹如清水滴入了沸油锅,溅起了一片沸腾。
“什么!!”震惊的青青‘腾’的一下跳起,目瞪口呆得不敢置信。
沈玉莹恍惚的看着她,声音微不可闻:“怎么办……。”
青青半晌才接受了这个事情,回过神来看到沈玉莹神色茫然的模样,心里一疼。
她不是天真懵懂的孩子,自然知晓皇后的这一手段有多狠。
沈玉莹只是个孤女,无依无靠,今日被皇后选中作为棋子,不仅要抛头颅洒热血,刀里来火里去的为皇后效命。而且事败,有罪,死无葬身之地;事成,鸟尽弓藏,恐怕连个好死的下场都没有。
况且皇帝的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各领风骚。佛口蛇心的贯会做戏,一颦一笑都暗藏刀锋利刃,是好是坏,谁会挂在脸上?
而玉莹一经侍寝,就是跟整个后宫的妃嫔争宠。玉莹又是皇后的人,想退避都不能退,更因这层身份招致无数的针锋相对。
先不说其他的莺莺燕燕,单说现如今风头正盛的李妃,盛宠三年,一路从最低的才人升至妃位,她岂能是个好相与的?
青青脸色变幻多端,任是她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一个好法子来。“是我没用……。”青青瞅着玉莹懵懂茫然的眼睛,眼睛就红了。
这后宫之地深似海,玉莹一个荏弱的姑娘进去了还不是送羊入虎口?
玉莹见她红了眼睛,自己反倒笑了。
她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水灵灵的眼睛望着青青,轻声说:“没事青青,船到桥头自然直。”
青青点点头,现如今也只能这样期望了。谁让她们身份低微,任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呢。
当天晚上,香秀一反往常的目中无人的态度,亲亲热热的凑过来在沈玉莹跟前杵着。嘴里不停的叽叽喳喳说道着,话里话外都是一个屋子出来的宫女,日后富贵了可别忘了姐妹什么的。
青青狠狠白了她一眼,冷言冷语嘲讽,刺走了她。
她那样模样,谁不知道她又是从如玉、似兰那里得了消息,赶来巴结玉莹想要得些好处呀。
瞧她眼睛里那掩不住的嫉妒,怕是想翻了心思都要攀高枝结果落了空,心里嫉妒愤恨着呢!
第二日正是十五,这是皇后每月固定侍寝的日子,也是每月仅有的两日之一。
一大早,皇后身边的婢女似兰就带着一群宫人过来了,一进门帘子都还没掀严实,就用帕子捂着嘴巴鼻子怪模怪样地说:“哎呦这什么味儿呀,熏死人了,你们是不是懒得倒痰盂儿呀?”
斜着眼睛小瞧人的模样让青青心里暗自火大,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的不满,摆出谦逊卑微的笑意毕恭毕敬的回话。
似兰和如玉是皇后跟前的红人,不能得罪,不然随便在皇后跟前说道几句,就够玉莹吃上一壶的了。
似兰半点不自在都没有的受了青青恭迎奉承的话,脸色好多了,轻哼了声不再故意说什么了。
她腰身一扭,站在那扬着手指指挥着身后的宫女,“你,把浴桶放下。你,去拎热水来。你,把东西都搁置整齐。你,去拎冷水过来擦桌子。”似兰大模大样耀武扬威的指挥着四个宫女,那气焰嚣张的模样哪像只是个宫女,就连那些低位妃嫔都没她的骄横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