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极力安抚绿藻,说是等她禁闭被解除了就把她调到石景浩那里,到时候她做石景浩的通房也是她一句话的事。
绿藻一想也是,卫氏毕竟是石景浩的亲生母亲,要给自己儿子房里派个人伺候,大太太也没话说。于是暂时作罢,不再继续威胁卫氏了。
卫氏见绿藻安分下来,稍稍松了口气。这些天被这个贱婢天天威胁,她简直要老了十岁了。她堂堂侯府三太太被一个贱婢拿捏,简直是天大的耻辱。可是卫氏又不敢跟绿藻翻脸,那种丑事,一旦被人知晓,就算不死,她跟儿子的一辈子就都毁了。卫氏一面忍耐着绿藻的威胁轻蔑,心底暗暗发狠,等她被解除禁闭,她一定要这个贱婢死得凄惨!
卫氏心里盘算得好,石景浩一直没有来见她,她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能从绿藻的只言片语中猜到她的景浩如今萎靡不振,自暴自弃。卫氏心里一阵发急,她的儿子可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怎么能眼看着他自甘堕落下去?可惜她出不去,否则她定要打醒他。
其实那夜的事对卫氏来说也是件难堪的事,但是卫氏内心本就是把石景浩看得很重,这种事发生之后她一开始觉得很羞耻,可是她依旧把石景浩放在心头,关爱在乎更深了,甚至因为发生了肉体关系,而对石景浩有了一种特殊的占有欲和依恋。
她想,石良涣不把她当妻子看,那她为什么不能和别人发生关系?一想到自己的儿子给石景浩戴了绿帽子,她心中就汹涌着一种诡异的痛快,仿佛狠狠出了口气般。
卫氏觉得那夜的事情在往好的方向走,可是渐渐回过神来后,卫氏恐慌了。
她的小月子已经迟了很久了!而且,她最近的胃口似乎很好,吃得多了,还有些嗜睡。
卫氏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肯定,她是有孕了!这是那一夜的结果!
她跟石良涣已经近一年没有行过房了,旁人也许会不知道内情,但石良涣却是怎么都不会不知道的。她在被关禁闭时怀有身孕,一旦被人发现就是她通奸的罪证!
就在卫氏惊慌地胡乱想着适合的人选,想要用珠宝首饰买通下人去买打胎用的药时,一个小丫鬟求见了老太太。
老太太听下人说卫氏院中伺候的小丫鬟求见,有些讶异。“莫不是那毒妇人又不安分了?”
老太太如此想着不禁皱眉,心里一阵厌烦。她小儿子本想马上休了卫氏,却被她阻拦了。若是在那事之后就马上休妻,不就等于告诉别人石寻雪被诬蔑的事情中间有鬼?因此她劝说小儿子等事情渐渐平静之后再把卫氏送回娘家,卫氏被休是铁定的事情了,但不能因为这种事让石寻雪的名声受损。
寻雪丫头也大了,再过不久就要论亲事了,你忍心见她背上不顺父母的名声?
她是这样说的,当时她的小儿子满脸烦躁,她知道他是恨不得立即就把卫氏扫地出门,可是为了寻雪,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老太太想起这卫氏引起得诸多事情,原本就不喜爱这个媳妇,此刻更是不耐烦。想着若是这卫氏再不安分的闹腾,就干脆把她送去别庄‘养病’!
老太太打定了注意,便叫下人去唤那个丫鬟进来。
小红在去卫氏院子前只是个普通的三等小丫鬟,显得有些拘谨,进来后跪到地上行了礼。
老太太坐在上座一边喝着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小红缩了缩身子,有些惶恐的样子。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以为是卫氏做了什么事,小丫鬟不敢说。于是又问:“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小丫鬟听出老太太语气里的不耐烦,她垂着头,咬唇,迟疑地说:“奴婢,奴婢觉得……三太太好像,好像是有了身孕……。”
老太太一愣,面色有些惊讶。“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她是知道石良涣自打回府后就没去过卫氏房里的,根本就不可能行房,三房回侯府已经三个月了,难道是回府之前有的孕?
“奴婢伺候三太太已经有月余了,但是还没见过三太太来小日子,不曾去领过换洗带子,奴婢原以为是太太小日子迟了,或是本就日子不定。可是……奴婢最近发现,太太胃口变大了,而且睡觉的时间也多了,奴婢想起太太小日子久久没来的事,想着,是不是有孕了……奴婢以前在大太太院里做个洒扫丫鬟,曾听别的姐姐说起过大太太有孕时的样子,因此才这样怀疑的。”
胃口变大,嗜睡,小日子不来……
老太太面色一沉,轻轻做了个手势。一旁伺候的丫鬟连忙走了过来,老太太低声吩咐了两句,她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你说说,近来三太太都干了些什么。”
小红想了想,说道:“一开始三太太情绪不好,常常发脾气。因为三老爷吩咐过,不准三太太出院门,奴婢们阻拦三太太出门,三太太很高兴,把自己关在房里。后来三太太也不知怎么地,忽然神神叨叨起来,不让人靠近寝室,连饭都不怎么动了。而且常常和绿藻姐姐待在房里,不知道说些什么,每次绿藻姐姐走后,三太太就要发次脾气,最近倒是好些了,绿藻姐姐也不怎么去房里伺候了,改成由另个姐姐伺候了。”
老太太一动不动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有没有别人进出过院子?”
小红一愣,细细想了想:“前不久三太太娘家姐姐来过一次,好像就没有别人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了。
片刻后,那出去的丫鬟回来了,凑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些什么,声音很小,小红只隐隐约约听到句:“刚回府……换洗过……。”
老太太脸色顿时一阴,挥挥手叫那小丫鬟退下了,并道:“你回去吧,记得这件事什么人都不要说。”
小红出了老太太的屋子,有些怯懦内向的神情中流露出几分笑意,随后又恢复了以往胆小卑顺的模样。
卫氏正睡着觉,忽然有几个壮实的妈子闯了进来,她惊慌地大喊:“干什么干什么?!”
几个妈子立即往她嘴里塞上棉布堵住了她的嘴,卫氏吓得脸色发青,双腿直打哆嗦,她反射性就想到是不是她叫绿藻去买打胎药的事情暴露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卫氏被堵着嘴扭着胳膊带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和石良涣正一脸阴沉地坐在屋里。
卫氏瞪大着双眼,眼睁睁看着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把脉!卫氏心脏剧烈抽动,她惊恐地看着老头,那老头她认识,侯府专用的大夫!
白胡须老大夫仔细从那剧烈跳动的脉象中判断出征兆,然后松开手,向老太太和石良涣点了点头。
老太太顿时气得脸色潮红,勉强挥手让他下去了。
白胡须老大夫没有多言,规规矩矩地走了,这等阴私秘事,少知道些命才能长久。
等老大夫走远,老太太才气急败坏地怒叱道:“你这贱妇!竟然与人偷情至身怀野种!你好大的胆子!”一贯矜持有礼的老太太也顾不得高贵气度了,可见其气得不轻。
卫氏仍旧被堵着嘴,因恐惧而涌出的眼泪糊化了她的妆容,肮脏污浊,她眼中充满了哀求和惧意。
石良涣脸色铁青,哪怕卫氏是他将要休弃的妻子,知道她给他戴了绿帽子,甚至怀了野种后也恼羞成怒了。她被关在院子里竟然还能与男人偷情,那她在平城,她一手掌握的宅邸里岂不是日日给他戴绿帽?
石良涣越想越震怒,羞恼和耻辱,莫大的耻辱!石良涣心中充斥着狂怒的杀意,恨不得立即杀了这个****。
老太太让人扯掉卫氏嘴里的布,冷着脸逼问:“你说,跟你偷情的那个男人是谁!”
卫氏脑中一片空白,既怕又惧,只知道哭嚷着哀求饶她一命。
老太太一连逼问几次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失去了耐性,冷声道:“你说那个男人是谁,否则我现在就让人打死你。”
卫氏从来没有一刻如此近得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她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就要说出石景浩的名字了,可是她又顿住了。卫氏心中窜过许多东西,她下意识看向石良涣,他脸色肃冷,眼睛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她是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一样,看一眼就脏了他的眼睛。
他是那么冷漠,那么无情,她和他十几年的夫妻情谊,她在他心里仍旧微不足道。
卫氏从来没有这么恨过,她想,我既然要死了,为什么还要拉着我的儿子一起去死?既然你绝情,那我为何不可以无义?卫氏心中充满了恨意,怨怼,还有得意。
我的儿子给你戴了绿帽子,你却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是谁给你戴的绿帽子,你甚至要把家业给他继承,一辈子!
于是卫氏缄默不语,既然无论如何都是死,那她沉默好歹她儿子还能活。
“无耻****,死到临头了还护着你那奸夫!”
卫氏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将老太太气的火冒三丈,但是她不能就这么打死她,否则侯府就要背上杀人的罪名了。但是,要她就这么忍下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石老夫人打定了注意,派人去了卫家,卫家老爷连夜赶了过来。
这事实在令人鄙夷,卫署正心知侯府不会因为之前石寻雪的事故意陷害卫巧偷情,他们大可以将卫巧永远关起来,一辈子不放她出来,侯府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让自己家背上耻辱。而正因为是真的,侯府才会叫他们过府处理此事。卫署正到底是当官的,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因此他将妻子留在府里,并且派人看管了起来。他夫人最疼爱卫巧这个女儿,来了一定会不顾情由的胡乱求情,彻底得罪侯府。
卫署正来时就已经决定放弃卫巧这个女儿了,做了这种丑事,还怀了个野种,别说是侯府这样的人家了,就是他,都觉得耻辱。而且死了卫巧,他的外孙才能保住地位,否则凭着卫巧做的事,石景浩一辈子都是个碍眼的存在,唯有她死了,事情才有转机。
卫署正亲自带走了卫氏,第三日的时候卫家就传来了卫氏的死讯,她在回娘家之后因为得了风寒暴毙了。
另一厢,绿藻被抓起来得知卫氏怀孕之事暴露了之后,为保性命,假言道是卫氏收买她去买药,她因为贪图钱财一时鬼迷心窍为她买了药。
老太太当然不会全相信,她想从绿藻这里审问出奸夫是谁。但绿藻心知不说还有活路,一旦说了那真是死路一条了,于是咬死牙关说不知情,老太太见绿藻面对打死的威胁都没有改口,信以为真她真的不知情,于是就打了她二十板子发卖了出去。
而石景浩知道卫氏死了之后连蒙带猜知道了卫氏怀孕之事,顿时疯魔了一样,瘫在床上三天三夜,什么人来都一样,他不说话,不吃饭,像是死了一样,就连老太太和石良涣都放弃他了。他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然后,石寻雪上门探望他,石景浩抱着石寻雪大哭了一场,然后他就清醒了过来。
之后,他整个人宛若变了个人一样,不再浮夸了,更不再荒唐度日。他变得安静起来,沉默,踏实,认真读书学做人学做事,凭着他读书的天分,想必日后也定会有一番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