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缓也愣住了,“小白,你怎么样?” 他往前一迈,将云深带到自己怀里,将她那只正在滴血的手轻轻的捧在手中。慢慢将她的屈起的手指打开,眸光晦暗一片。
白皙的掌心有一道两到三厘米的伤口,表皮已经被划开,红色的鲜血不断的从伤口处喷涌而出,他一把扯过自己的领带,尽可能轻柔的缠绕在云深的手上。
“我没事,”云深看着两人都染了鲜血的手,有些哭笑不得,掌心传来的钝痛让她的思路有些模糊,不然,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心底竟然隐隐带了几丝庆幸和淡淡的喜悦,“我们一起去医院。”
陆缓的一双手都在发抖,甚至都没听清楚云深说的话。“小白,你忍着点。”
云深躺在他的怀里,轻轻点头,“不是你的错,我没事的。”许是因为失血的缘故,她渐渐觉得气力在不断的流失着。
陆缓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眸色一沉,将云深打横抱起来,匆匆走入电梯,将她放到自己的车上,猛踩油门,车子飞驰出去。
“陆缓缓,你的手也受伤了,怎么能开车?”云深看着陆缓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沾满了血,有的是他的,有的是自己。
陆缓回头看了一眼她的手,又转过头去。
车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云深知道他是在自责。
“今天,苏哲说,你现在在T公司根基未稳,不适合上杂志封面,”云深略停顿下来,目光看向陆缓,“如果你觉得有些勉强,我还可以去找其他人。”
陆缓却没有回答他,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前方的路况之上了,车子开得飞快,云深颠的有些难受。这一段路,因为他的沉默,陡然变得好长。
掌心的钝痛,在蚕食着她的意志,掌心温度的流失,在侵蚀着她的理智。她希望陆缓能陪她说一些话,她想清醒。
过了许久,她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
“我不会放弃。”陆缓的话,仿佛一阵强心剂,“不管是你,还是你策划的杂志。”
她忽然想睁开双眼,想看一看陆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苏哲跟我谈了什么条件吗?”
低沉的男声还在耳边盘旋着,云深的意识在慢慢的苏醒,她能察觉到周遭的变化,她似乎被谁抱在怀里,微微眯眼,只能看到许多的白色的灯影,应该是陆缓抱着她到了医院。
似乎在奔跑,陆缓的心跳的很快。
“你答应了他什么?”
听到怀里的声音,陆缓险些摔了一跤,“他说那是一次机会,我们俩的名字共同出现在一张纸上的机会。”陆缓喘着粗气,将云深放到护士推过来的床上,“就算不是结婚证,费再大的气力,我也觉得值得。”
云深觉得心底一痛,泪水再度迷蒙了双眼。她看到她被护士推进去了门诊室,看到陆缓的身影在离她越来越远,渐渐的变成了一个点,然后再也消失不见。
可是陆缓的声音却点点印刻在她的心间,在她的耳边回荡。
身边有许多人来来回回走动着,有人掰开了她的早已痛的僵硬的手,有人在往上面涂着凉凉的东西,有人给自己盖着被子……
她虽然眼睛闭着,但对周围的感知却是十分清楚,心底静成一片,像在等待某个声音。朦胧中,有人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滚烫的吻,“睡吧。”
这一梦似乎睡得格外安宁,没有那个被秋雨碎了心头的梦境,也没有看到医院里漫天的白布,没有沉沉的想要永久再不醒来的睡意,四周仿佛充满了花开的气息。
温馨,宁静是不变的感觉。
“醒了?”云深睁开眼时,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苏哲。一见到她醒过来,苏哲才算松了一口气,“臭丫头,让你去送一个策划案,你给我搞的血溅当场,你是想吓死我吗?”
那语气,分明是责怪,却又带了几分关心。
“苏大,我没事了。”云深吸了吸鼻子,对陆缓笑了笑,目光却在四处打量着。
她没有看到陆缓的身影,记得他烧的很厉害,还有他手上的伤。
“在你右边躺着呢!”苏哲也不挑破,只是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淡淡的言道。
苏哲接到电话的时候,只听到陆缓说她出事了,便匆匆开着车来到医院,那时候云深已经进去了急诊室,索性只是失血较多,晕了过去,医生检查了下,并无大碍。
正当他松一口气的时候,又看到陆缓手上也有玻璃滑过的伤口,只得带着陆缓去包扎伤口。护士刚刚碰到陆缓的手,又发现陆缓在高烧,苏哲一个头,两个大。
云深往右边转过头去,从这个角度,刚刚好可以看到陆缓的侧脸,他睡得很安稳。
“苏大,你怎么能骗他?”那时候虽然晕着,但是陆缓最后说的那句话她还似乎听到了。
陆缓怎么那么傻?
“骗他?”苏哲笑的古怪,又见云深的目光里多了几丝哀怨,心下明了,“我这是给他台阶下,不然到时候出了岔子,他怎么交代?”
云深觉得自己肯定会哭神附体了,否则,苏哲这样一句话,为什么她觉得脸上有热泪滑过的感觉?
想要伸手去擦,刚刚举起来右手,一丝钻心的疼痛就传了过来,眼下意识闭了起来。一股熟悉的气息过来,淡淡的薄荷的纸巾在脸颊处轻轻擦拭着,等到那眼泪干了,那气息才渐渐隔开了距离。
“陆缓重感冒,已经打过点滴,睡过去了。”苏哲将手里的湿巾扔到了垃圾桶里,又去卫生间里洗手才走了出来,“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楼下给你买点吃的。”
云深在床上点了点头,看到苏哲走了出去,心底才算松了一口气。
苏哲刚刚出了病房的门,就有人跟了上来。
“想不到这次回国,还能看到你惊慌失措的样子,难得。”伴随着女人的娇笑声,有人朗朗出声。
苏哲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停了下来,“你没事别来给我找麻烦。”
“岂敢,就是看到苏少这养成游戏玩的好像还不错啊!”女人穿着极为飘逸的雪纺长裙,长发挽在脑后,有几屡挂在脸颊,有着说不出的优雅。她的眼睛很美丽,黑色的眼珠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
苏哲有时候想,要是面前的人,能够稍微的那么一点点体谅他一下,他会非常高兴,或者说给她更大的便捷,“叶拾夏,一个月后,我陪你去见你父亲。”
听到这里,叶拾夏十分爽快的打了个响指,“ok,我去找拾秋谈些事情,你慢慢忙。”说着,依旧是爽快的转身,裙摆划出了一抹绚丽的白色,她转身朝医护间走去。
她还是爱穿白色的衣服,一成不变的爽快,见了面除了威胁他,再无其他,苏哲有时候想,他真是疯了,才会答应陪她玩那么幼稚无聊的游戏。
一直到叶拾夏消失不见,苏哲才摸着脑门,“真是见鬼了,这里都能看到她!”说着继续往出口处走去。
陪叶拾夏去见她父亲,他就安排好了,一个月后,恰好是《影响》上市之后,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当着叶父面前将事情讲清楚,这样他也好省去一个麻烦。
陆缓醒过来的时候,苏哲正在给云深喂着米粥,他没有出声,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
云深的头发很长,低头喝粥的时候,总免不了有一缕会自耳边滑落过来,挡在了面前。
苏哲喂粥的时候,右手握着勺子装半勺子粥后,左手再放下手里的碗,伸着帮她撩头发,如此几次,苏哲难免有些无奈,“这个时候,我多想自己长了三只手。”
“所以苏大你以前在实验室呆着是为了有朝一日让自己长出第三只手么?”云深想也不想,就接了过去。
她右手受伤,裹着厚厚的一层纱布,左手上挂着葡萄糖点滴,喝粥这样麻烦的事情,难免需要苏哲帮忙。
苏哲正想还牙,却看到陆缓正在看自己。
“陆缓,你脑子没烧坏吧。”
陆缓的手也好不到哪里去,两只手上都有伤口,均绑着纱布,“苏师兄,我觉得小白说的有道理,”陆缓咂舌,“因为我也饿了。”
苏哲想吐血。
云深笑的很没有形象,在这夜深人静的医院里,显得分外恐怖。
半个小时候,苏哲终于喂饱了两个伤残人士,搬来了一个椅子坐在两人中间垂头丧气。“哎,我的杂志,注定风波不断啊。”
云深垂头不语,她的手受了伤,刚刚喝过粥之后,苏哲找医生来看过,一个月内,手都无法使用自如。幸好没有伤到神经,否则,她这只手有可能再也没用了。
但是一个月,没有右手,杂志的设计文案还可以口述,但是DES论坛的那场设计比赛却只有两个月了,她能赶得及交稿吗?
“我只是感冒而已,苏师兄你想太多了。”陆缓看了一眼独自发呆的云深,心底闪过一丝闷痛。
苏哲给陆缓倒了热水,放了一根吸管在里面,转过身来面对着陆缓,把杯子递到了陆缓面前,“你的手怎么办?”
“我有秘书。”陆缓吸了一口水,“烫,烫死了!”一口水全喷到了苏哲脸上。
“你喷我水干嘛?”苏哲气的直跳,“男人的口水,陆缓你好恶心!”
“你喂我开水,还怪我喷你,谁让你站我面前!”陆缓也毫不示弱,两人一个站着,一个靠在病床上,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吵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