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望着眼前的这一场景,摇了摇头,叹口气无奈的走到少年旁边,伸手一拉,把少年拉了起来,并替少年拍了拍灰尘,接着一挥衣袖抚着长须毫不客气的训斥道:“二公子,君子当百折不挠,当忍一时之痛,当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当大浪涌于身而不慌神,似你这般只因摔了一跤就如此慌乱大叫,成何体统。”
摔倒的少年正是孙坚的第二个儿子,世称江东碧眼儿的孙权孙仲谋。史料记载,他生来紫髯碧眼,目有精光,方颐大口。形貌奇伟异于常人。
孙权自幼文武双全,早年就随父兄征战天下。善骑射,年轻时常常乘马射虎,胆略超群。连曹操曾称赞道:生子当如孙仲谋。
这会儿说起孙权就不得不为他感到可怜,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对张昭畏惧如虎。
就因此老,不知为何,老是揪着他的小辫子不放,天天变着法的训斥自己,还时不时的和兄长母亲打小报告,谁料母亲听闻随之一声令下“张公知识渊博,胸藏万卷,江东能及之人甚少”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花,便让自己跟张昭学习,这就更加助涨了此老的“气焰”训起来更是毫不留情,每次训他的时候都是铿锵有力,大有不把孙权说的一无是处就感觉不到痛快的架势。
历史上的孙权称帝之后,两次要设立丞相时,众人都推举张昭,孙权却以张昭敢于直谏、性格刚直为由而不用张昭,而是先后用孙邵、顾雍为相,由此就可以看出其中的不寻常。
之后,孙权称帝,张昭每次朝见,都辞气壮厉,义形于色,曾经因为直言逆旨,而不进见。后来蜀汉的使者抵达吴国,称赞自家蜀汉的德业,群臣中竟没有一人能让他屈服,孙权不由叹息道:“如果张公在坐的话,他不屈服也会意挠,怎么还能自夸呢!”
由此就可以看出,孙权对于张昭这个能臣是又爱又恨,不用舍不得,用了又如鲠在喉,平添了许多不自在。
“原来是先生,是权鲁莽了,权此来是听母亲说大兄醒了,急忙赶来探视,喜极之下而乱了方寸,不知先生现在可否方便让权进去一探我兄?”孙权本来摔了一跤,正想发脾气,起身抬头一看见是张昭,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脸色瞬间憋得通红,赶紧弯腰行了一礼恭敬道。
“哦……二公子可明日再来,吴侯伤后刚醒,当安心静养,这才刚刚睡下。”张昭一看孙权这面红耳赤,颤颤巍巍的样子,又想训斥几句。
谁料孙权赶紧长辑一礼,飞快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权待明日再来探望大兄,先生,权这便告辞。”待张昭回过神来,刚想张嘴,孙权跑的飞快,不一会儿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张昭摇了摇头,不由叹道:“这二公子何时才能如吴侯一般沉稳呢,唉……”说完甩了甩衣袖,抚着长须缓步向庭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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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公奕,你说主公是不是变了……”张昭回到议事厅,对着正在办公的一名麻衣汉子轻轻的问道。
这个时候旁人要是看见蒋钦这副翩翩姿态,一定下意识认为这跪坐在案前提笔写字的是一名文官,其实不然。
蒋钦,字公奕,在历史上,东吴大多重臣都是从孙权接过父兄之业才开始崭露头角,其中,蒋钦在孙策率孙坚旧部等一众人投靠袁术时就已跟随孙策,孙策到江东后就拜其为别部司马开始掌兵权。
之后协助孙策先后平定丹阳郡、吴郡、会稽和豫章四郡,先后任葛阳尉和三个县的县长,后因领兵讨平山贼而迁任西部都尉。可以说是文武双全,可他的本职就是名武官。
蒋钦写完最后几个字吹干墨迹,缓缓放下手中之笔对着张昭笑道:“呵呵……先生啊,主公变或不变,他还是主公,名正言顺的江东之主。”
“再则主公此次遇刺之后我也有所感,钦可用一喻来概括,主公之前可说是虎啸山林勇冠三军,现在则是潜龙在渊深不可测啊……”
张昭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跪地而坐抚掌笑道:“公奕此言大善,是我被寻找刺客一事乱了阵脚,以至于看的不如你透彻啊!”
张昭这些天可真没睡过几个时辰,就为这追寻刺客一事搞的焦头烂额,本来这种事情,该有武官来做,和他这文官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可眼下大多将领都在外地各郡驻守防范,留下来的几位老将军也是昨日刚回来,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接过这差事。
可想而知,张昭在江东的确是道高望重,可终究是文武殊途,他一文官一遇上这种调兵遣将的事情就未可厚非的惹人议论和节制。
“呵呵……先生,刺客一事你可暂且放下,我着想主公早有决策,再者,此事实非你之所长啊。”
就在此时,一名军士匆匆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卑职见过几位大人!”
“何事?”蒋钦抬头面无表情问道
“回将军,周中郎听闻主公遇刺病危,携众将星夜赶来探视,现正前去侯府的路上。”
“知道了,下去罢”
“喏!”军士一抱拳快步走出。
张昭和蒋钦对视一眼,就赶紧起身,不约而同的往侯府走去。
孙策从昨日早上睡到了第二日上午,睡了整整一天这才醒来,孙策醒来之后也不唤人,就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目视上方的柱子,静静的沉思到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见期间眼睛时不时的睁大,目光透出慑人的精光。
过了良久,孙策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微微吐出口气,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主公,周将军来了。”从门外跑来一个门侍施礼通报道。
“传!”孙策闻声猛然睁开眼说道。
不多见,只见一名身披银甲,腰佩宝剑的七尺青年快步走了进来。
青年面色如玉,棱角分明,英气逼人,剑眉陡立,端是不负江东美周郎之名。
周瑜刚要走近行礼,突然一怔,忙解下缚在腰上的佩剑交给侍从,随后“哗啦”的一声,身上的甲胄不由一震,单膝跪地双眼通红抱拳道:“主公,末将来迟,请主公恕罪!”
“公瑾……你我兄弟,还作这小女儿姿态?快快起来,我这不没事吗。区区小贼怎可要了我孙策的脑袋,我看你是看扁了我孙策!”孙策一见周瑜,抬手唤过侍从,挣扎着身子靠在了床头,脸色苍白微笑道。
周瑜闻声深吸口气,恢复了情绪对着孙策淡淡一笑:“是我慌神了,前几日听闻主公遇刺危矣,我一时如晴天霹雳般乱了心神,星夜召集众将日夜兼程,接连跑坏两匹骏马这才赶到,万幸主公无碍。”
“不知主公伤势如何?”
“区区小伤……三月之后定能与公瑾策马长江!”
“伯符莫不是在匡我周瑜吧?我观你的脸色,伤的可不轻啊,三月恐怕刚能下床行走,半年方可练武,要说上马征战,非得一年不可”周瑜见孙策大夸其夸三月就能上马打仗,惊讶的说道,连主公称谓都忘了,直喊孙策表字。
周瑜和孙策年少便相交相知,日起时相互切磋武艺,日落时,各执酒一坛纵论古今,相醉之后便同榻抵足而眠,非兄弟却甚似兄弟,私下场合说起话来更是随意。
“这个不用你管,我说能就一定可以,且不提这个,我问你,各郡可安排妥当,我听闻众将随你一同来了,可在外面等候?”
“伯符放心,各郡守备之事我已安排妥当,来之时我便令各个副将留守以待,各郡军民我已都安抚下来,如今无事,可难保今后不会生变,还得早做打算。众将听闻你遇刺的消息,争先恐后的想来探望你,被我拦下不少,子明幼平等现在都在门外候着。”
“我又不是要真死了,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罢了,你让众将来都去议战厅等候,还有,招吴侯府各官员主事来此议事,来人,伺候更衣!”孙策眉头微微一皱,随后无奈道。
“这……主公伤势未愈,万万不可下床走动啊,若是……”
“孤自己的身体自己心知肚明,只坐片刻应当无碍,你去拿衣服便是!”孙策挥手义不容辞的对着侍女道。
“喏……”侍女只得应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