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千里之外的会稽。
夜,如黑缎子般一样挂在天空,今晚没有月亮,只有繁星闪烁不定的点缀在上面。
在这种伸手不见十指的夜晚,人若是走在路上,即便是打着灯笼恐怕也得出个意外。
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可不像后世人那样的黑夜适应能力,吕蒙和其手下的兵将可就没有这个缺陷了,孙策早就考虑过这个情况,每日里吕蒙他们训练完毕的时候,饭菜里除了平常的菜肉之外,还有一些动物的内脏,比如鸡肝,鸡胗,牛肝,猪心之类的动物内脏。
要知道这些动物内脏对于这个时候的人们来说就是砒霜毒药,根本就是一些污秽之物,所以从来就没有人吃这些东西,起先吕蒙和士卒们也是极其不愿意吃这些看上去不是人吃的东西,可碍于孙策的虎威只得捏着鼻子吃了下去。
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这有的士兵一吃好悬差点把舌头吞下去,因为他们发现,这些内脏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难以下口,有的人甚至还觉得这些东西比有些肉食还要好吃。
再加上吃了后,一到了夜晚适应训练,士兵们发现自己的眼睛突然就跟开了光一般,平日里在夜里就是个瞎子的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看清几丈开外远的景物了,顿时对孙策的敬佩更上了一个层次。
今晚,吕蒙现在的情况可不太好,因为他太高估自己了,早先孙策早就料定现在值盛夏,正是万物活跃的时节,特别是夜晚,正巧是那些毒虫飞蚊小兽,这些夜行性动物之类出没的时候。
所以孙策就亲自带上几个医官配置了一些防毒虫蚊子的药粉,分了无数个小包分发给每个士兵,这些药粉只需沾点水涂抹在身上就能保证一晚上不被毒虫蚊子袭扰。
可吕蒙似乎觉得自个儿要成亲了这身份也就不一样了,嫌这药粉上有一股很刺鼻的怪味儿,万一以后洗不掉那洞房花烛的时候,自己的娘子闻到这味儿嫌弃自己了可怎么是好。
所以吕蒙不愿意抹,而且他心里还有一丝侥幸,认为这巧不巧的就不抹一点药粉这虫子难不成就把自己当成移动小窝一个劲的往他身上钻了?这在吕蒙的想法当中显然是不可能,毒虫不会那么巧的就找上他。
可事情不如意的总有那么几件,毒虫倒是没找上他,可山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嗡嗡叫的蚊子,今晚吕蒙从踏上这片山林的时刻,就没停止过被蚊子的袭扰,想挠挠痒又怕露出痕迹,让不远处的敌人闻出味儿来。
郁闷的看着附近埋伏在树上,草丛里的士卒们安然不动,悠闲的样子,起码在现在的吕蒙眼里这些士卒就是悠闲的,哪像他,脸上和身上被叮了不知几个大包。
看着这些悠闲的士兵,这就让吕蒙的小心脏更加的不平衡了,心里也是后悔不已,怎么早不听主公的话呢,这会儿要是没被敌人杀死,反而被几只蚊虫给叮死了,那可就切切实实的名留青史了。
况且自己也确实是有点鬼迷心窍了,干什么事情都得想想日后成亲的后果,会不会带来什么不该有的影响。
这不,想着想着又想上了,今天要是被叮成几个大包,回去之后被这几个士卒一宣扬,不说陆琬听了会是什么反映,单是这整个江东估计都得知道吴侯麾下有个蚊子将军了。
“沙沙”正当吕蒙暗自懊恼的时候,不远处的树林里传出了一丝声响,吕蒙猛然惊醒,身体绷紧打起精神,观察起了四周。
“哼,那个老头真不识抬举,说什么孙策派兵要来征伐我们,要我们放弃现在的家园进入更深的山里?真是笑话,这茫茫大山,地广人稀,我们随便往哪个树丛里一钻,他孙策就是长了一副狗鼻子,只怕也找不着吧,哈哈哈哈……”
“可不是,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的,这老头都絮叨好几回了,总是危言耸听,说什么我们再不逃跑,必定会让孙策抓住,我看将军都忍了好几回了,这次还是好言相劝的打发走了那老头。”
吕蒙视线中的两个人影边走边说的向他走来,正当走到里吕蒙和士卒们埋伏的草丛处不足一臂的时候,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
实在太近了,近的在这黑漆漆的夜晚竟然连对方身上的服饰穿着和挂在脖子上的银纸装饰品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正当两人快要从吕蒙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动了。
同时,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也跳下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吕蒙和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闪到两人身后,蒙住他的嘴巴。
随后猛地一记手刀砍在两人的颈上,待人晕过去后把他们抗在肩上,蹲下身子学了几声蛙叫,只见附近的草丛里树上,土坑里都唰唰的钻出了不少的人影。
只见他们个个都如吕蒙一样的装扮,身上宛如披着一件草衣,都是清一色用树叶,草叶编织成的绿色伪装服,披在身上,在这黑色的夜空下更显得阴森恐怖,吕蒙对着为首的几人打了一个走的收拾,便弯着腰如鬼魅般的往后路走去,身后的几人也如幽灵般的跟在他的身后不停的穿梭在树林中。
这一副宛如百鬼夜游的场景要是落在平常人的眼中,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那人只当是在做梦,二,只怕会给活活吓死,就算情况好一点的那可能一辈子也都成了傻子。
“哗啦”一桶凉水泼在了被吕蒙抓来的两个山越人身上,把其身上黑黑红红有着山越土著特色的服饰都浸透了。
“咳咳……”左边的一人瞬间的清醒过来,咳嗽几声便打量着四周,可惜的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不是在他自己的木屋里,此时此刻他正被绑在了一根木桩上动弹不得,而在其眼前的是一名年轻的将军,还有其身后几名士卒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正当他惊疑不定的时候,他右侧被同样牢牢绑着的同伴也醒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和同伴被缚在这里,周围还有几个士卒打扮的人正回头看了看他,便无声走了出去,只剩下中间静立的那个年轻将军正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左侧的山越人双目瞪了老大,开口大声喊道:“你,你们是谁,你是谁,快放了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吕蒙,吴侯手底下的小将,呵呵,就是你之前口中孙策。”吕蒙背负着双手围着两人转了一圈,边走边说道。
“你说什么?孙,孙策来了?!”吕蒙的话音刚落,右面的那人仿佛是吓着了一般,浑身颤抖着看着吕蒙不敢置信道。
由不得他不敢相信,早在几年前,孙策开拓江东时,江东的有些百姓和地方土豪因被孙策威名所震慑,在孙策未至的时候便逃入山中,这些逃入深山之中的汉人,为了自保不得不与这些土著越人融合,建立自己的组织和社会,不服徭役,不纳租税,自给自足。
所以,对于这些土著或者逃进山的越人来说,孙策的威名不可谓不摄人心肺。
“别杀我们,求求你,别杀我们……”两人也是块软骨头,一听孙策来征山越了,顿时如雷击般愣在了那,回过神来不由连连嚎叫着求吕蒙绕他们一命。
吕蒙看着这两个窝囊废,一时间连问话的心思都淡了,这主公还没来呢,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单单听了名字就吓的颤抖不已,这实在是让他不由无语,除此之外更是对自家主公的威名有了深刻的了解。
其实也怪不得这两人,他们可不是什么正规的士兵,既没受过血与火的淬炼,也没士卒该有的军纪。
他们可不是现如今天下那些诸侯手底下的劲卒。
只是一群往日里只能吹牛打屁的巡视者山头,遇见下山的差事,就抢劫祸害祸害几个妇女,红眼了杀几个平民也就顶天了的泼皮罢了。
再加上他们本就是江东的百姓,因为骇于孙策的威名才慌不择路的逃上了山,这会儿更是听说孙策来了,怎能不心惊胆颤。
吕蒙淡淡的瞥了两人一眼,忍着恶心的开口说道:“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我会考虑手下留情,记着,若是有一句虚言或者隐瞒不报,那我只能让我主公亲自来问你们了。”吕蒙这样说也是怕这两人隐瞒不报,或者编些错误的信息来骗他,反正自家主公名声已经是深入人心了,不用白不用。
虽说看这两个废物这会儿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像是有那种心机的人,可还是得小心谨慎,耽误了大事,不说主公责罚,他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