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疼得深入骨髓,心口也一丝丝地抽痛,黏腻的暗红色血液一股股地涌出来,整个人仿佛浸泡在血里,我的视线一片模糊,大脑不能思考,凭着本能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只好一点一点,向着有光亮的地方爬。
身体软软的,连爬都要时不时地停下来缓一口气,身后蜿蜒出一道道鲜红的血痕,触目惊心,我头痛欲裂,残存的意识便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不知道爬了多久,耳边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失血过多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雪白的天花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深呼吸压下内心的狂喜,便被接踵而来的潮水一般令人窒息的疼痛包围,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我闭上眼睛,忍不住闷哼一声,心里吐槽,要不要伤成这样啊!不就是不小心出了个车祸嘛,身上怎么像被捅了好几刀似的。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转瞬即逝,来不及细想,门口就进来了一个白头发的老奶奶,面目慈祥。
老奶奶向我走来,我艰难地回头看她,被她宽厚温暖的大手按了回去,苍老而柔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孩子,醒了?”
一股暖流在身体里肆虐,老奶奶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闭了闭眼,不知怎么就红了眼眶。
老奶奶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伤得很重,能活下来已是不易了,不要随便走动。来,把粥喝了。”
说着,坐到床边,用勺子舀起冒着热气的粥,小心地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递到我嘴边。
我缓慢地张开嘴,轻轻含着粥,用力咽下,细微的动作也让我疼得皱了皱眉,彻底打消了原本想要自己吃的念头。
“谢谢…你救了…我。”我看着她细心地吹着粥,不禁想起了奶奶,心中酸涩,情不自禁地涌起感动,开口道谢,却被自己略带沙哑而且完全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愣了愣,竟没听见奶奶说了什么。
唤回心神,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小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咬着下唇发起呆来,连递到嘴边的粥都没意识到。
思维一点点回放,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背景明明是车水马龙的大街,还有妈妈惊恐伤痛的眼眸,为什么第二次醒来时,却换成了这个貌似古代的小破宅子?还有身体,明明是T恤衫牛仔裤,为什么变成旁边沾了血污却难掩华丽的古代衣裙和身上新换的粗布衣服?
我彻底凌乱,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剧烈的动作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我苍白着脸,大滴大滴的冷汗滚下来,一阵眩晕。
我不顾一切地冲出屋子,站在门口茫然四顾,不是楼下那条熟悉的马路,也不是医院,而是完全陌生的院子,土路。
我安静地靠着门,疼得几乎站不住,精神上受到的冲击不亚于惊涛骇浪。我滴个神呐!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啊!!比中六合彩还低的几率,就这么被我悲催地碰上了?!
奶奶从身后追来,我扶着墙淡定地转身,连滚带爬地回到床边,抓起桌上的铜镜细细打量着我新的身体。
奶奶似乎被我吓得不轻,连忙把我按回床上,一边手忙脚乱地帮我换纱布,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哎呀,伤口都裂了!你看,又出血了。”
我盯着镜子里模模糊糊的脸,稍显稚气,皮肤白白嫩嫩,吹弹可破,肤如凝脂,肌肤赛雪,五官很精致,眼波流转间如一池安静的秋水,现在脸色苍白,看上去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看了片刻,我意犹未尽地放下铜镜,低头看着奶奶拿着纱布不停地在我身上忙碌,又想起了奶奶慈祥的脸,温暖的带着沧桑的茧子的手,心里很难过,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轻轻地说:“谢谢奶奶……”
奶奶抬起头,却没有问我刚才的反常,轻叹一声:“看你刚才穿的衣裳,倒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不知怎的就受了这么重的伤,以后可得当心。你叫什么名字?”
我愣了一下,心想不能说穿越的事,奶奶一定听不懂,于是决定假装失忆:“我连我的名字都忘记了,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奶奶处理好了伤口,坐在床边,把我按下去:“那就在这里养伤吧,这么小的孩子,身上还有伤,自己在外面恐怕会出事。”
我静静地看着她,门口突然进来了一个小男孩,4,5岁的样子,一身破旧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目光不善地瞪着我,脆生生的童音丝毫不留情面:“奶奶,我们家怎么有多余的粮食给她吃?”
我愣了一下,奶奶看看我,赶紧把小男孩拉走,小男孩却不依,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做标准的茶壶状:“你快走吧,我们都吃不饱,没有东西给你吃!”
奶奶瞪着他,轻声呵斥了几句,把他拖了出去,不一会又回到床边,关切地说:“朔儿还小,不要听他的,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走。”
我愣愣地咬着下唇,嘴上应着,可是,奶奶家的条件本来就不好,一老一小,还这么艰苦,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地留下来,让奶奶照顾呢?
奶奶看着我,半晌,叹了口气,拿起桌子上盛粥的空碗转身走出了屋子。我一咬牙一跺脚,拿起床上的干净衣服和纱布,随便找了块布兜起来,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小的院子,沿着土路艰难地走,直到身后的小院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快要看不见,才停下来扶着树急促地喘气。不知道奶奶发现我走了,会不会担心我呢?那个小男孩,应该会很高兴吧……
我伤得确实很重,连走路都困难,也完全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大难不但没死,而且还穿了,后福应该不是一般的深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