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里的女人长得与她一模一样！！
毕方只觉得寒气入骨，浑身僵硬，似乎身体里的血液和神经都被洞里弥漫的寒气冻住了。
自己，竟是入了一个套吗？原来，那些温暖，只是对将会失去生命的自己做出的所谓的补偿？
毕方闭上眼仰头，身下是泛着寒气的冰棺，抬头是封闭的石壁。
就像一个笼子，突然她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原来，自己才是最糊涂的那一个。棋子？恐怕是一枚废棋吧，注定牺牲的棋子。
什么都是有目的，不管是关爱，还是情爱。
都是有目的的。
疲惫感淹没了她，同时一种撕心裂肺的的痛楚也瞬时包围了她。
这种痛楚，只有每一次晋级才会出现。因祸得福吗？自嘲一笑，毕方坐正身体，以应对痛楚。
《还丹》是一步诡异的功法。逆天的功法想要精进，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分筋错骨，筋脉重铸，这种痛苦是很少人能承受住的。而且，如果想要顺利晋级，那修炼者必须在晋级过程中保持绝对的清醒，也就是说，要硬生生地承受那种痛楚而不陷入昏迷。
这对修炼者的精神素质要求是很高的。毕方狠狠咬着下唇，用痛楚来抵抗痛楚，这是毕方找到的唯一方法。
在厉风包裹中的毕方，浑身上下都已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皮肤破裂后从伤口里流出的血液让她整个人像是血人一般。血肉模糊的下唇上一个深入血肉的咬痕清晰可见。
暴烈的力量在毕方新生的经脉里肆虐，破坏着，直到全部经脉粉碎后才停了下来。
浑身无力的倒在冰棺旁边，侧过头，毕方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容，心下一痛。想着澜景写下的那些痴情话语。眼泪不禁流了下来，在她满是血污的脸上划出一道痕迹。
“还以为，他只是性子淡，无所谓喜欢不喜欢的，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也以为是怨我分心在男女情爱上。”
毕方伸出手隔着冰棺勾勒着女子的侧脸线条。手指上的血污在晶莹的冰壁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血痕。
“结果，其实没有什么性子淡不淡的话，只是因为他心里的人不是我，对吗？就算，”毕方顿了顿，“我们长得如此相似。”
“为什么？！”
毕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使劲拍打着冰棺，不顾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流出更多鲜血的双手，只是在那里疯狂地拍打着。
“为什么我代替不了你呢？！明明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既然我代替不了你，为什么你的神识还要进到我的身体里！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你没有死我就不会有你的神识，我就不会变得和你那么像，我就不会遇到澜景，不会遇到师父师娘！！都是你！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让我当乞丐一直到死！！我宁愿暴尸街头也不愿和你们扯上一丝关系！！！”整个石洞回响的都是毕方的喊声。
空洞，深痛。
“你是他最爱的人，你活不过来，他会伤心难过。我不想他难过啊，可是你活，我就必须死，”毕方自嘲一笑，“真是好难选择呢。”瘫倒在地上，毕方流着泪笑着说道。冰棺里的人听不到这些，她只是在那里沉睡，等着一个人用生命来将她唤醒。
“我会把你救活的。”过了一会儿，毕方站起身，看着冰棺里的人说，“就当偿还那些温暖，用我的命。”转身从原路离开，不再看身后的事物。
真相就是这样，看不清时教人好奇，看清后伤人肺腑。
毕方就这样带着一身的血，出了石洞。那石洞没有任何机关，却轻易地剜走了她的心脏。
石洞外，天气晴朗，空气也很舒爽。回去清理了一下，毕方换上了整洁的衣裳，然后将床头的那截枯枝扔掉。
之后，毕方去了素锦的书房。而碧玺和素锦正好都在那里。
“毕方？你不是离开了吗？”素锦放下手中的书，惊奇地问道。
碧玺则是在毕方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毕方的怪异。他走上前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毕方摇摇头，越过碧玺来到素锦面前，问：“师娘，你和师父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素锦听后一怔，然后走到毕方面前，牵起毕方的手笑道：“怎么了......”刚想说话，便望见了毕方的双眼。那双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幽暗的仿若深渊。
望见了那双眼，素锦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
面前的毕方就好像那年的自己，心死了的自己。
碧玺见素锦的表情有些不对，连忙来到她身边，再看向毕方时，自己也愣在了那里。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当年他的妻子也是这样。
“师娘，您和师父的女儿是单字一个‘泉’字吗？碧泉？”
毕方像是没有看到那两人的表情似的，眼神空洞的望着两人。
“师娘，我与她长得像吗？”嘴角现出一抹比悲伤还悲伤的微笑。“就那么像吗？那我又是谁？”
毕方眼角泪水滑落，“师父师娘，你们也是把我当成碧泉的替代品来看待的吗？都是这样的，一定是......”
‘啪’
话音未落，毕方就被素锦甩了一个巴掌。
毕方偏着头，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心里却是十分平静。
“毕方，收回你的话。”素锦颤抖着说，眼眶通红。
“我有说错什么吗？没有吧？我和她长得像吧，特别像是不是？”
毕方转回头，这一次眼中终于有了情绪，却是汹涌的悲伤，仿佛要将人淹没的悲伤。
“你们敢说，没有将我当做她吗？”
素锦嘴唇泛白，说不出话来。没错，一直到现在她也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照顾的，甚至会产生她的女儿还在身边的错觉。
可是，她是真心对毕方好的。
碧玺一听毕方的话来，心生不悦，毕方的话听在他的耳朵里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就算他们把她当做女儿的替身又如何，从她毕方来到这里后，锦衣玉食自是不必说，他和锦儿对她的关心还少吗？她重病，他和锦儿昼夜不分地为她担忧，寻找救治的方法。还有那么珍贵的功法他们都给了她。
可是如今，这是来恩将仇报来了吗？
心里这样想着，说出的话也难听起来：“所以呢？你就是这样感恩的吗？我们给了你一切，把你从那种不堪的境遇中解救出来，让你过上人上人的日子。而现在，你在做什么？你在说什么......”
碧玺的话却被素锦打断。
“够了！你闭嘴！”素锦冲着碧玺大喊一声。转头看向毕方刚想解释，却被毕方笑着打断：“师娘，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了。师父师娘的大恩毕方不敢忘。等下一次毕方回来，定以两位最珍爱的‘珍宝’报恩。”
毕方的眼神愈发幽暗，“还有，我现在好后悔，后悔当年我说的那句‘好。’”
说完，转身离开。
这一次离去的背影清冷决绝。
素锦看着毕方离去的背影，想要说的挽回的话生生鲠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碧玺走到素锦身边将素锦搂在怀里，轻声说道：“不要再想了，走到这一步都是注定的。”澜景在自己的院落里，披着一件外衫，倚着树，将一枚落下的树叶握在手心。而他的表情藏在树荫里看不清。
“起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