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城大营,财神赌坊起先派遣的人马基本上换了一拨,此时在这群士兵身上完全看不到积极向上的精气神,他们都是因为钱才来这里的,可以说他们已经完全是由一支雇佣军组成的部队了。
大帐内的气氛也很压抑,往日争锋相对的吵骂声很久前就已经销声匿迹,在相互争吵了许久以后,不管是宇文轩还是李继迁,他们谁也无力再挑起纷争了。这也等于武城各世家变相认可了宇文轩的指挥,毕竟他们也不想自己的人损失太多,这三年来武城各世家也不少品尝失去亲人的痛苦滋味。
“据探子来报,三日前袭击我方运粮队的敌人由沈三白亲自领队,可以确定他身边只跟了江客一个高手,杜弼和徐航舟正跟在他们身后尾随追击。”
君子剑经过这几年战火的磨炼后,越发显得成熟,原本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古铜色,下巴上也留了一圈胡子。
宇文轩没有等别人发表意见,他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我们应该把握住这次机会,只要计划得当,将对方团团围住,主动权就完全在我们手里了。进可以围点打援,剿灭他们的有生力量,退也可以凭借粮草优势慢慢消耗他们。如果如愿的话,春天来临之前,我们就可以结束这场战争了。”
周幽王因为战斗激烈,手里的傀儡全都报废了,他已经离开前线返回武城筹集材料重新制造傀儡去了。而董小小一直沉默寡言,从不在这种会议上发表意见,杨家的代表又向来是只听命的,所以胳膊上还打着绷带的马燧目光看向上座那个已经极其成稳的女人。
谢景微似乎已经褪去了少女的稚嫩,投手间也带着些杀伐之气:“这仗打的太久了,是时候结束了。”
因为嫌弃长发碍事,她忍痛将一头秀发剪去,却愈发显得英姿飒爽,只是脸上的疲累让人看到后无比心疼。
宇文轩没想到自己和张熜制定的计划竟然会耗时如此之久,久到他的耐心几乎都消失殆尽。不过也总算是守得云开看天明了,文武二城在这三年里表现出来战争潜力让他一阵后怕,如果当初草率进攻的话,只怕自己和张熜的两万大军也会陷在泥潭里。三年来的煎熬即将结束,等最后一战打完,就是他摘桃子的时候了。
武城大营趁夜动了起来,谢景微和马燧坐镇中军统率人马威慑文城城内,宇文轩带着李继迁、董小小等人前去同杜弼、徐航舟汇合,准备围杀沈三白等人。
在武城做出决定的同时,连夜赶路的文城运粮队中,身上只穿着单薄衣服的江客紧走两步,抬起手用袖子抹去额头上密布的汗水,沉声对沈三白说:“打前哨的兄弟刚刚回来了,前面暂时没有发现有敌人堵截,但后面那两个家伙实在是太讨厌了,一路都紧跟着我们。如果不把他们干掉,再让他们这么跟下去。对方大营迟早反应过来,到时候我们绝对凶多吉少。”
年纪轻轻就已经两鬓斑白的沈三白没有减慢速度,江客说的他怎么会不清楚,但如果去阻击的人马太少,杜弼和徐航舟就会分兵,依旧会有一路人马跟着自己。要是人太多,沈三白又担心冲不过文城下敌军设得关卡,到时候粮食带不了城,这些日子牺牲的兄弟和付出的努力就白费了,更悲剧的是文城内的百姓,他们已经没几天的口粮了,就等着自己带回去的这些粮食裹腹呢!
见沈三白不表态,江客急道:“我知道你担心兵力的问题,但前面就是蝴蝶谷了,我不用你留下多少人,就我带着十一武夫,足够守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了。即便他们分兵,等从山上过去,也能被你们拉下一大截距离,火烧眉毛了,你早点做决定。”
沈三白的心里一颤,这几年来,自己这个结义兄弟没少干这种断后甚至冲锋的事,沈三白清楚江客这么拼命都是为了自己。明知道江客说的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方法了,但沈三白实在是不忍心一次又一次的让结义兄弟去做这种弃车保帅的事情。每经过一次,沈三白心里的伤疤就会被揭开一次,赤裸裸的心疼。
江客没有等沈三白同意就回头离开召集十一武夫去了,他已经下定决心去断后了。沈三白终于停了了脚步,他难怪愧疚的看了一眼江客那匆匆离去的背影,再心里致歉一声后,又坚定的踏上了回城之路。
十一个上身只穿着后背写有武夫二字马甲的汉子看到江客回来,和他最为熟络的武七开口问道:“决定了么?他同意咱们去断后了?”
江客点点头,然后同十一个汉子脱离队伍,运粮队中其他人从他们身边路过时,纷纷投来致敬的目光,却被他们理所当然的无视了。
目送运粮队离开后,江客从怀里掏出师父虎贲当初给他的那块令牌,然后递给了诧异的武七:“拿着吧!这几年来,就为了一个承诺,素不相识的你们已经帮我不少了。这一战太过凶险,等事不可为的时候你们退走便是,欠你们的情义江客只能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没了这块令牌,你们也没了约束,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接过令牌的武七晒然一笑,他仔细打量着手里的那块令牌,就像盯着一个漂漂亮亮的黄花大闺女。然后他猛地抬头,再和其余十位武夫的眼神一一交汇商议后,心里有了答案后的武七接下来做出了江客意料不到的举动。
只见他抡圆了胳膊,然后将令牌远远的丢了出去,接着笑着对目瞪口呆的江客说道:“如你所说,现在我们已经没了约束,接下来做的事也都是我们想要做的事了。”
远处灰尘扬起,杜弼和徐航舟带的三千人马缓缓开来。近处蝴蝶谷口,十二道人影一字排开,仿佛一道铁闸般坚守在此,面对强敌,他们全然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