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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心里的决定

走出宿舍的时候,我看见了亦风,他静静地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白衣将他衬托得更加出尘,静静地,谁也不忍打扰吧。

“亦风。”我走到他身后,轻轻地唤。

他转过身来,纠结的眉慢慢的舒展开,“你来了,走吧,我送你回去。”然后他自然的接过我的包,拉着我往外走去。

“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回去吗?”我问。

“送你回去,我才放心。”他淡淡地说着。

心里的难过得到了舒展,不可否认,他就是能让我安心。

我不知道,原来他对我家的路这么熟悉。我家在市区边缘一条偏僻的小巷内。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呢?”当他把车停在外面那条街时,我好奇地问道。

“只要我想知道,就会知道。”他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我觉得他很欠揍。

其实,我很想问,记得这么清楚,怎么不早点来找我,但又觉得,没必要了。

“说吧,到底怎么了,一路上心不在焉的。”亦风靠在车上看着我说道。

我站在他面前,感觉像个无所适从的孩子,我整理了下思路,决定问问他的想法。

“你说,一个人生活,即使跟儿女一起,是不是还是会孤独?”

他说:“会的,儿女毕竟不是陪伴自己的那个人,只有另一半在身边,才会真的感到安心,才不会觉得孤单。”

“是吗?一个人,真的很难过吧。”

谁知亦风一把扯过我,让我靠在他旁边,然后他定定地看着我,说:“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扑面而来他的气息,让我晃了心神,对上他认真的眼睛,我笑了,“傻亦风,我又没说你。今天有人跟我说要帮我妈找对象,我突然就迷茫了,我从未想过妈妈这些年来是何种感想,我以为,妈妈只要有我就够了,可是我明白了,有些感情是我无法给与的,妈妈爱爸爸,可是,爸爸却不能陪她终老,这是遗憾,可是,妈妈还要继续孤独下去吗?”

亦风轻轻地拍拍我的头,说:“也许,给阿姨找另一段感情是对的,相爱的两人,如果注定无法相守,那就放在心底。不能一直折磨自己,一生那么漫长。”

我感觉好像明白了,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我不知道,原来,亦风这段话,真的会成为我们的验证,而我,回忆起此时的亦风,仍会止不住的泪流满面。我想,若是知道结局,我便会反驳吧,既然无法相守,又何必记于心底,可是,我却再也没了机会。

回到家,已经五点了,妈还没回来。

我将堆在洗衣间的衣服,一件一件洗干净,在将屋子打扫了一遍。

我们住的小巷里,只有三户人家,都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人,辛苦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大家之间不算陌生,但也不算太熟,我们是十年前搬到这来的,以前住在乡下的房子里,如今那儿早已空空如野了。妈妈用爸爸留下来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店,卖些日常用品和简单的吃的,那个小店离家隔了两条街,比较靠近繁华的地方,一直以来的收入也够我们的生活了。

当我将一切活都忙完后,准备出去接妈妈回来,还没出门,便听见了脚步声,我赶忙跑出来,便看见了有些吃力地提着一大袋东西的妈妈,妈妈已经快四十了,脸上微微有些皱纹,半长的头发扎在一起,恩,看起来还是挺好看的,但是单薄的身子一见就让人心疼。

我快步走过去,接过妈妈手里的重物,发现是一些用的物品和菜。

妈妈一看见我,就笑了,“回来了啊。”

我乖乖地点点头,“妈妈,今天按时吃饭了吗?”说完,抬头看向妈妈,紧盯她的神情。妈妈经常会忙得饭都忘了吃。

“放心吧,妈又不是孩子,肯定知道吃饭的。知道你要回来,今晚就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鱼,好吧!”说完,就将我手里的东西接过放到桌上,开始清理。

一听红烧鱼,我口水就想流出来了,没办法,谁叫妈妈的鱼那么好吃呢!

“妈妈,你先去休息一下吧,都忙了一天了。”说完,不待她回答,便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了。

妈妈坐下后,也拉住我坐到旁边,我发现我们俩很傻,都相互望着对方,然后我说:“妈,你看,你头上又多了根白头发。”

妈妈却摸摸我的头,说:“妈妈老了,有白头发是很正常的。”

我却难过了,“妈妈才没老呢,很多人像妈妈这么大还没结过婚呢,妈妈不老。”

说完,鼻子有点酸酸的扑进妈妈怀里。

这一刻我觉得,再也没有什么怀抱比妈妈的更温暖。

妈妈搂着我,轻轻拍打我的背,语气里满含笑意的说:“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我紧紧搂住妈妈,撒娇地说:“我永远都是妈妈长不大的女儿。”

“哈哈,傻孩子。”妈妈开心的笑了,真好。

看着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静静地发呆了,一个人,这是多么难过的事,妈妈,我不想,再让你难过下去了。

“来,多吃点,一个多月没回来,都瘦了,快点多吃点。”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鱼和菜,我……

“妈妈,我哪里瘦了,明明是你瘦了,快点,多吃点,心疼死我了。”

然后,就是我给妈妈使劲夹菜,妈妈却往我碗里揣的场景。最后,终于说好,自己吃,自己夹。

嗯,红烧鱼有妈妈的味道,就是特别的好吃。

一阵忙活之后,终于在九点多和妈妈躺在了床上。本来我们是各自睡的,但是今晚,我硬缠着要跟妈妈睡。

关灯后,我紧挨着妈妈躺下,“璐璐,你今天特别爱撒娇,说说原因。”

“没有啊,我就想跟你睡嘛。妈妈,一个人在这屋里住,你会不会孤单啊。”

“这是什么话,都已经习惯了,没什么不孤单的。”妈妈淡淡的语气让我很难受。

“妈妈,其实我已经长大了,你没必要一定要一个人过的,你看,那么多的再婚家庭,他们不也一样过的很好吗,我不想,看见你一个人了,如果遇到合适的了,妈妈可不可以考虑一下?”

也许从未料到我会说这些吧,妈妈沉默了一会,说:“怎么想到说这些了,妈妈一个人很好,只要有你就够了。”

我抱住妈妈的手臂,哽噎地说:“我知道,我们一直都相依为命的,可是,你会慢慢变老,我会很快长大,我却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若是你以后生病了,身边没有人知道,那样我怎么会安心。”

“妈妈有你爸爸就够了。”

“可是,他早已离去了,不是吗?他早就没有守护我们了!妈妈,我知道你跟爸爸很相爱,可是,既然不能到白头,那么把他放心里就好了,不是吗,何苦还要拿感情来折磨自己。不和爸爸都不希望你这样的,妈妈。”我越说越想哭,最后泪水终是没有忍住滴落了下来。

也许,我的泪水太明显,妈妈伸过手来抹去我的泪,说:“傻孩子,哭什么哭,每个人的理解方式都不一样,妈妈答应你就是了,遇见合适的就不为难自己,好吗?”

我伸长手臂搂住妈妈,闷闷地点点头。

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妈妈已经不在床上了。我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看见桌子上盖着的热馒头,开心的笑了,不过,又觉得愧疚,妈妈这么辛苦,我却这么晚起来。

刚吃完馒头,亦风的电话便来了,电话那边传来他好听的声音:“吃过早饭了吗?”

“恩,吃了,你呢?”

“也吃了,今天忙吗?想带你去个地方。”我听着他的话,便可想象出他此刻的摸样,肯定是嘴角挂着笑的,哈哈。

“明天好不好,今天,我想帮妈妈看店。”

他沉默了几秒后,说:“好,明天九点,我来接你。”

“恩,好。”

挂了电话后,心里有点小小的喜悦,明天应该算是约会呢,呵呵。

来到我们的小店时,妈妈正在结算,抬头看了看我,说:“你怎么来了,这儿不用你帮忙,去忙自己的事去。”

“妈,今天没什么事,我来看一天吧,你去歇息。”

铃铃铃……

“喂,您好,这儿是轩涵店。”我接过电话说道。

“是璐璐吗?我是云阿姨。”

哦,她,帮我妈介绍对象那个。

“恩,我是璐璐,有什么事吗?”

“跟你妈说一声,中午阿姨请她吃饭,叫你妈妈一定要来阿姨家。”

“恩,好的。”

“璐璐。谁的电话啊?”妈妈谈过头来问道。

我一想就知道中午肯定是给妈妈介绍对象了,妈啊,我可是为了你好哦。

“是云阿姨啦,她家好像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叫你中午一定要过去,好了,你回去收拾下去吧,我来看点,午饭我会自己吃的,快去,别耽误了。”我一边说,一边将妈妈推出了店外。

“那好,我去看看什么事,你自己不做饭的话,妈妈回来给你做。”

“不用了,你多待会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哈哈哈哈,终于将亲爱的妈妈送走了。

中午的时候,我正准备将店里拿的方便面放在柜台后面的小锅上煮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我差点就将面给扔了,我恼怒地转身看向罪魁祸首,却见一个陌生少年一脸微笑的对着我。

我这人一看见美好的事物就会心软,这个少年长得唇红齿白的,太好看了,跟我家亦风一个级别的,呃,可是,我怎么看着看着觉得有点面熟呢?

不去想了,我秉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微笑着问:“你要买什么?”

他用手指指我手里的面,说:“我没地方煮面,能不能喝你一起煮着吃?”

看着面前的美色诱惑,我很没志气的点点头,于是呢,他就从货架上拿下一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递给我。我很拘谨的接过来撕开丢下锅,然后转身小小的鄙视了下自己。心里哀叹,要是亦风看见我的花痴样,肯定会不理我的,哎哎,管他的,嘿嘿。只要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恩,千万不能说。

想好后,回过身,请他坐下。

本来这就没多宽敞,所以我们只能将椅子挨在一起坐着。

旁边终于说话了,“齐璐,你好,我叫林淡影。”

恩,声音是那种明朗的,可是,为什么好像在哪听过?对了!我好奇地扭过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也扭过头来,看着我,说:“那天,很抱歉,在你们教室。我是林瑕的表哥”

啊!是他。我就说在哪见过,原来是他!

这什么状况?“你不会专门来找我道歉的吧?”

他说:“我家在这附近,我刚好路过,看见有些像你,便来看看,原来真是你。那天,我只是听表妹说有人欺负她,所以就……”

“停!”我把手往柜台上一拍,说:“我理解了,好吧,接受你的道歉,我可不是小气的人。嘿嘿。”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陌生人面前,我可以无顾忌的露出自己粗暴的一面,也许可以做朋友。

他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说道:“没想到,你跟那天一样,一点都不文静。”

我瞪瞪他,说道:“我本来就这样……”

“面好了。”本来还想为自己辩护两句的,就这样被他打断了。

看着面前两碗香喷喷的面,我们相视一笑,我大叫:“开动了!”然后就呼噜呼噜的吃起来,恩啊,泡面一点味都没有,方便面就是要煮着才好吃嘛。他也很没形象的大口吃着,一点也没有亦风优雅。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加煮面的钱和你的面,一共十元。”吃完后,他这样的说着。

我就奇怪了,“我的面你为什么要付钱啊?”

他看着我说:“我请你吃的,当赔罪的,你不会看不起这顿饭吧?”

他说的我退无可退,“怎么会。好吧,我也不客气,算你请我的吧,下次请你。”

他好看的眉得意的飞扬着,呃,这我认为的。微微一笑,我看向他,然后伸出手说:“那我们算是朋友了,林淡影,很高兴认识你。”

这个中午,星星点点的阳光洒在小店的柜台边,落在林淡影好看的脸上,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我的手,说:“很高兴能成为齐璐的朋友。”然后,看着这一刻的林淡影,我突然觉得那是没有人能比的温润。

无聊地趴在柜台上看过往的行人,他们或匆匆或迟缓,有木然的神情,也有幸福的微笑,觉得这个世界真奇特,造出各色各样的人,赋予了他们不同的人生,然后他们就在自己的世界里演绎着悲欢离合。

我呢?此刻无悲无喜。

一晃,一天就要过去了,脑里有些混混沌沌的,直到远处两个身影唤回我的清醒,哇哇哇,那个不就是我今天一直念叨的人吗?她回来了,看来这次,她没有选择拒绝,很好。

他们并没有走近,而是在离店有些远的地方站定,妈背对我转过身去,由于视力关系,看不清那人的样子,远远地感觉是种很清新的感觉,和妈这种淡雅的人在一起,显得一点也不突兀,貌似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人转身离开,直到他转角后,妈妈才回过身走回来。

我愉悦地跑出门,拉住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的妈妈,问:“阿姨家有什么事?刚才那位叔叔是谁啊?”

我明显地看见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她顺带牵我走进屋里,说:“没什么事,就是叫妈妈去吃吃饭,还有几个好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刚才那位就是妈妈的老同学。”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中午吃什么了?”坐下后,妈关心地问道。

“呃,吃的泡面,不过是煮的,还是挺有营养的。”说完,我无奈的吐吐舌头,知道妈妈不会放过我了,果然,妈的脸色瞬间有点阴沉,“别总吃泡面,这么大的孩子了,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我讨好地挨着妈坐下,“妈,你就别担心我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嘿嘿,老实交代,刚才那位送你回来的真的只是老同学?”

妈妈别扭的扭扭头,然后敲敲我的脑袋,“你脑袋里想些什么呢?”

“嘿嘿,就想你嘛,你所有的事都是我最关心的。”

“傻孩子。”

结果。我狠狠地鄙视了下自己,因为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是惭愧。

回到家安顿好一切后,便躺回了自己的小窝,还是自己的床比较舒服。拿出手机,发现有条未读短信,看看时间,是晚饭时发的,“璐,发觉你不在身边,很想念。”虽然短短的话,却让我感觉特舒心。

啪啪按几下,“明天就可以见到了。”

被子盖好后,便拿着手机不住得看,等了好半天,还是没反应,暗自猜测原因,不准备回?很忙?睡着了?当我还要继续想象下去时,电话响了,欣喜的凑上去看来电显示,满脸的期待化为了泡泡,“喂,丹子,深更半夜的,打什么骚扰啊。”

“喂喂喂,死璐子,什么深更半夜?现在才十点钟好不好,我好心打来提醒你还有我这么个人存在,你咋能这样呢?”

我可以想象璐子拿着手机愤怒声讨的样子,标准的泼妇样。

“十点对于我家来说,算晚的了,我们是好孩子懂不?就是听妈妈话那种的。”

“哈哈,这话听着怎么就觉得特虚呢,不跟你瞎扳了,早点休慰问完毕息,挂了。”

“好吧。晚安。”

挂完电话,再看看手机,还是没什么反应,唉,睡吧,虽然有点小小的失落。

当我把手机放在床头的柜子边时,声声震动的声传来,电话响了。

拿起来看看,然后接听,“恩,我在,你在忙?”

“恩,刚才有事,现在没事了,刚跟谁通电话,我打不通。”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倦倦的。

“是丹子的慰问电话。”

“哦,今天怎样,累吗?”

“不累,很简单的事情,你呢,听起来不怎么好。有什么事发生?”

“没什么事,爸爸有点不舒服,我在照顾他。”

他总是把事情说得云淡风轻,从不让我担心,可是,这样,只会让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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