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在淡阳市引起了轩然大波,有的人说趁火打劫者罪有应得,有的人则责怪这个叫孟中由的当兵仔心太狠,居然只为了一篓鸡蛋就置人于死地。行政和司法部门在认证责任的时候也颇费了一番争议,不过大部分法律工作者还是主张根据《特别时期治安管理处置办法》对孟中由的行为免于追究刑事责任。
这时,陆志森站了出来说:“孟中由枪击歹徒完全是正确的,虽然那个家伙这次只不过抢了一篓鸡蛋,但他手拿猎枪行凶,谁又能说他接下来不会再去抢劫银行?况且他是一个战士,是执行我的命令,所以即使有什么过错,也由我这个当支队长的全权负责!”这件事情最终没有对部队造成什么影响,但是陆志森却因此而被调离淡阳支队,到北方一个偏僻而荒凉的地方去降职就任。走的时候,他特意把孟中由叫到面前说:“小孟,你很勇敢,面对拿枪的歹徒毫不畏惧,这是对的,但是,根据我那天对现场的勘察,他是拿着猎枪对地下开的枪,这一点你不可能不知道。而你完全是对准他的头部开枪而置他于死地的以你的枪法,打他的左手不会偏在右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个下岗工人,他自己右脚残废,并且家里还有两个饿得发慌的孩子在等着他回去!在我走之前,我会向军校建议对你不予录取的,而且在支队也应该受到关禁闭的处分,因为你心里缺少一种与人为善、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诚意!我现在调走了,不过,就算在调走之前,我也要以支队长的身份给你关一次禁闭!你在禁闭室里要给我好好闭门思过,静静地想一想。”
果然,孟中由眼巴巴地看着一起来的柴永刚等四名战士坐车前往省总队军校,而自己的名字被刷了下去,留在了支队的禁闭室。
孟中由对陆志森这样的做法感到莫明其妙,想来想去也不太明白。
这天下午,肖芸跑过来看他,隔着窗口递给他一盒东西,孟中由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盒生日蛋糕。奇怪地说:“芸芸,你今天过生日?”肖芸摇摇头说:“唉,你这个空心菜,我的生日你总是记不住,我却是把你的生日牢牢地记在心里了今天是你的生日,过了今天,你就是二十岁的人了!”
孟中由拍拍脑袋笑着说:“哦,不知不觉我已经二十岁了。这是大生呀,幸亏有你来看我,不然在这里面一个人过就太冷清了。”
肖芸说:“古代男人到了二十岁这一天称为成年,都要举行特别隆重的成人仪式,而你,却还是这样”
“我又怎么了?你是说我这次关禁闭的事?”孟中由问。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肖芸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你自从在泥心上滴入了柳锡华和王春诚的鲜血之后,变得虽然十分勇敢,但是但是下手也狠毒了许多,你自己没有感觉到吗?”
孟中由说:“我没觉得有什么呀,男子汉做事,就得这样干脆利索。对了,你赶紧养好身体,只要再从你那里得到一滴血,我就可以把泥心变成自己的真心了。哈哈,想起来也真是高兴,原来找回自己的心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情。”说完还有些得意洋洋起来。
肖芸见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去外面小商店买了一瓶啤酒,回来跟看守的士兵说尽了好话,才勉强同意递给了孟中由。孟中由用牙咬开瓶盖,仰头就喝,啧吧啧吧嘴唇,脱口说:“芸芸,你对我真不错,我以后一定要赚很多钱回来,咱们一起花也花不完。”
肖芸皱了皱眉头说:“你以前从来不说这样的话,怎么现在也看重起钱财了?”
孟中由听了一愣,转念说:“这有什么,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吗?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能。我想,多赚点钱总不会是坏事。”
肖芸也不再说什么,又跟他聊了一会儿,看看天色不早,就回名商酒店去了。
孟中由正埋头吃着生日蛋糕,外面有人哈哈笑着说:“孟哥,二十岁的大生就这样马马虎虎地过了可不行。”
孟中由抬头一看,原来是汪浪来了,他身后电灯般光亮一闪其实并没有什么真的电灯,只不过跟着一个剃了光头的家伙,双眼目光如芒,身形蛟健。仔细一看,这人眉眼之间非常熟悉,原来是王春诚。
王春诚私自离开部队后,剃了个光头,取个外号也叫“光头”,表示自己除了一条命之外一无所有,与社会上一些青年勾结非法走私汽车,已经被支队作为逃兵而被通缉,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到支队禁闭室来,孟中由说:“你怎么来了?不怕我们抓住你?”
王春诚拍了拍那个看守孟中由的士兵的肩膀说:“这是我的老乡,和我关系可铁了。我听汪浪说今天是你的二十大寿,特地来请你去喝酒庆贺庆贺!”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塞到看守士兵的手里,又说:“拜托你了,我们明天早上出操之前一定回来,误不了你交班。”那名士兵犹豫了片刻,王春诚由不得他再想,又多塞两张钞票过去,士兵咬牙打开门锁,让王春诚和汪浪拥着孟中由快步走了出去。
坐上出租车,王春诚掏出一个进口手机,对孟中由说:“哎,你看看这个东西,从海边买过来只要五千多块钱,运到淡阳就变七千,再要是能拿到咱们家乡去卖,那可就值一万多,一个小小的东西就可以净赚五千,够神吧?我现在就想弄这个生意做做。”他拔了个号码,对着里面嘻嘻哈哈说了大约半个小时,看样子跟不下三个陌生的女孩子调尽了口味,从你贵姓到你芳名再到你妈贵姓,然后又问你早餐吃什么晚餐吃饱了没有可否赏脸来吃个夜宵,直到出租车到达目的地了,他才说了声:“可爱的心肝宝贝,快把你的姐妹娇花们都带过来让哥哥糟蹋和摧残吧!”电话两边都传出的笑声,他甩了张一百元的钞票给司机说不用找了,带着孟中由和汪浪大步走进一家城中颇有名气的“金叶”大酒店。
孟中由坐下看着王春诚哈哈笑。王春诚问他笑什么,孟中由说:“你刚才在车上说话的水平,绝对可以去演相声了,想当年你开班会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王春诚也哈哈笑起来:“今非昔比,时代在进步嘛。”他叫过大堂经理说:“今天我的朋友过生日,你看着上几样好菜吧。”
大堂经理说那要看你消费什么档次。王春诚说你有什么店菜都给我上来,不怕多,只要碗筷放在桌上能不掉下来就行了。大堂经理一阵欢喜,转身忙活去了。
孟中由正要跟王春诚说话,手机又响了起来,王春诚接了一脸的烦躁说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挂机后告诉孟中由说:“中由,你听了可别见怪,从你那里拿的那个木偶人开始我还觉得有趣,玩了一阵后,我赚了些钱,就搞了些又又漂亮的女人来玩,当然,这些都是木头人没办法比拟的啦,所以我叫她离我远点,可是她说她身上流的是我的血,我走到哪儿,她就会跟到哪儿,甩都甩不掉,好几次还差点被警察跟踪抓住哎,你怎么能够把流出去的血又收回来的?”
孟中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连声说:“是天天?你把她叫过来吧,我想见她。”
王春诚说:“我已经帮你叫了好几个靓妞,你不会再需要那个蠢拉巴机的木头人了。别让她过来坏了咱们兄弟的雅兴。”孟中由执意要天天过来,王春诚只好又打了个电话说:“好了,你到‘金叶’来,你的‘结发’老公要接你回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