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去竹见了孟中由,又是一脸笑容地点头问好,又端来热茶说:“坐,请坐,请喝茶!”随后又热情地掏出香烟递给他,孟中由有点火了说:“你上次到山里去就知道我是不抽烟的,今天还递什么烟,明明是没事找事,无事献殷勤”
肖芸上来扯了他一下,他才费劲地咽下了“非奸即盗”四个字。
吴去竹却一点也不在乎孟中由的态度,仍然满面春风地跟孟中由说东说西,直到孟中由一点也不搭理他,他才起身对孟中由万般歉意地说:“打扰你了,你忙,你忙!!”一直倒退着走到门边,才转身离去。
“我明明没有事,这家伙非跟我说打扰我了,我哪里忙了?瞎扯蛋。”孟中由说。
肖芸说:“那是人家客气,身为部门经理,对我们一点架子都不摆,有素质有文化的人都这样哦,你别误会,我可不是说你没文化,只不过生活的环境不一样,习惯也就不一样了。”
“是呀,他有文化,我可受不了这么虚伪的人说不定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烂货”孟中由说着这话,忽然想起了那个“小天后”事件,他心中一动,回想起刚才吴去竹戴的那条花边领带,好象与杂志上照片那个男人的一模一样,还有他那个笑容,虽然照片中只有个侧面,但鼻翼旁边两道弯弯的沟线竟是如此地相似!
“你们这个吴经理的工作室在哪里?”孟中由站了起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属于中层领导,有专门的套间,在上面908。不过他从来不让我们去房间找他,都是打电话联系,然后他下来跟我们商量事情你可不要胡闹。”
“908,还不让去?嗯,你这是4楼吧,太近了我可不放心。”孟中由说,“我出去走走,”他打开门,回过头学吴去竹点头的样子:“打扰你了,你忙,你忙!!”肖芸哈哈大笑。
他来到九楼,敲了敲908号房间,没有人应答。服务员小姐走了过来,问他找谁。他说是吴经理约好到这来的。服务员小姐说吴经理在六楼就餐,并且奇怪地看了看他:“你听错了吧,我们吴经理从来不约客人到自己房间里谈事情的。”
孟中由越听越觉得其中有蹊跷,他一不做二不休,从808房间入手,瞅个机会钻了进去,然后打开临街的一面大窗,向外望了望,苍茫夜色中,下面人群如蚁,谁看了都会头晕。他往上一抬头,正上方就是908号房间延伸出来的一个半月形大窗台,隐约可见花团锦簇,藤蔓垂苕。
“反正我不怕摔,有地母妈妈她们会保护我!”孟中由用手扣住沿着墙壁的下水管道,双脚一蹬,向上纵身跃起,左右手交替向上攀登。这是他们军体的必练科目,所以做起来也不难,只几下,孟中由就登上了908房间的窗台。他打开玻璃门径直而入,里面虽然宽敞,但摆设也和普通客房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客厅里有一张好好的真皮沙发背后却被剪去了好几块巴掌大的地方,显得支离破碎,也不知道搞些什么名堂。孟中由找来找去,在卧室的床铺下面发现了两个与众不同的大号箱子,他打开一看,一个里面装着木偶人的手、脚、胳膊之类,胡乱堆放在一起象农妇生火的柴禾,另一个里面装着许多画布,倒是叠在一起整整齐齐的,再就是画笔颜料和几副假发头套,也没看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时,大门外传来了服务员的问好声:“吴经理好!”吴去竹那熟悉的话语也随之响起:“你们好,你们好,你们忙,你们忙!”孟中由连忙闪身躲到了窗台上,探出头悄悄往里观看。
吴去竹含着笑意一边与人应酬打招呼,一边退着身子走进房来,回手把门关上,再扣上了房间的反扣。他把手中的小提包抛到一旁,一坐在客厅那松软的长沙发上,解开上衣扣子,把领带取下来远远地扔开,四肢伸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脸上的笑意已经荡然无存。孟中由原本以为自己学吴去竹的样子已经达到了非常逼真的地步,但他发现,这时的吴去竹,根本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吴去竹面孔朝天休息了好一阵,站起身穿过卧室向窗台走过来。孟中由以为他会到窗台来透透气,看看街景什么,正想躲开,不料他只是往外瞟了一眼,就拉上了玻璃门窗的布帘,又走回到卧室里。孟中由赶紧从窗台上翻到隔壁的书房,再从书房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然后躲在一张酒柜后面往卧室里看。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只见吴去竹从床铺下面翻出了那两个箱子,先是选出一些手脚胳膊,迅速拼成了一个身材窈窕的木偶人,然后把另一个箱子里的画布打开,原来这里面都是一些美女的画像。他把画像捋平,裹在了木偶人的身上,外面穿上女人的服饰,再戴上假发头套天哪,这分明就是那个杂志上所登的那个“小天后”!孟中由不禁睁大了双眼。
吴去竹从身旁拿起一根针,在食指上一扎,然后双指一骈,叫声:“嘛咪吽!无生有生!”把渗出的鲜血往女木偶人嘴上一抹,那个女木偶人渐渐脸色红润,肌肤充盈,肢体开始果然活动了起来,面带笑容弯腰对吴去竹说:“您好!您,回,来,了!”说话不太流畅,一字一顿。
吴去竹“嗯”了一声,腰身挺得笔直,反手却给了那个女木偶人一个耳光说:“还不快去给我去拿拖鞋来换!”那个女木偶不敢怠慢半分,连忙跑到客厅里给他拿来一双拖鞋换上,双手垂立,仍然是毕恭毕敬的样子。吴去竹破口大骂:“怪不得人们都骂人蠢是木头人,你拿完了拖鞋,就应该去再给我倒杯茶来嘛!”他飞起一脚踢在女木偶人的上,女木偶人摔倒在地上,马上又爬起来为他倒来一杯热茶。吴去竹仰头哈哈大笑:“小天后你不是很威风吗?在那么多人面前跩五跩六的,小样,也会来给我倒茶”直笑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他喝了口茶水,伸手在女木偶人的脸上摸了一把,眼光地说:“我累了,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女木偶人含笑过来为他揉肩捶背,轻声说:“尊,敬的,吴经,理,要不,您躺,到床上,去会,更舒服,一点?”
吴去竹答应了正要往床上去,忽然想起一件事说:“等等。”他从带回来的小手袋里掏出一本录像带,结上录像机电视机打开按钮,里面播放的是“小天后”最近一场红馆演唱会的镜头,她又唱又跳,红唇似火,艳舞燎人,狂野奔放,魅力四射,引得观众们浪涌般此起彼伏,海啸般欢呼雀跃。
“你就给我跳这一段。”
“我不,会跳。”
“是谁?”吴去竹小心翼翼地问。
孟中由走了出来:“是我,想来跟你聊聊。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进到房间里来了,你大可以报警告我私闯民宅,我不介意的。”
吴去竹见是孟中由,又立即恢复了谦卑恭敬的神态,打了个哈哈,点头说:“怎么会呢,我请都请不来的贵客,请坐!快请坐!”
孟中由看了看床上已经被分解开来的女木偶人说:“吴经理,你玩得挺开心的呀。”
吴去竹仍然彬彬有礼:“一个人在家里穷画画,以苦为乐,没什么可开心的。”
孟中由凑上前去:“穷画画?不是吧,今天《娱乐周刊》上登了一则有奖竞猜,我想我是能够获奖了,要不要我打电话给报社或者警察局?”
吴去竹神情这才略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说:“兄弟,实话跟你说吧,我祖上曾经参加过对魔道的战斗,学到了点木成兵的法术,后来魔道的势力越来越强大,世道也越来越乱,我们家就明哲保身,退出了这些无畏的纷争。我是学美术专业的,西洋油画和中国画我都学过,唉,可是现在混碗好点的饭吃越来越难,管你是美术还是法术,弄不到钱谁也不会买你的帐,我以前曾以谈了几个女朋友,可是她们自以为相貌还过得去,河东狮子大开口,花钱就象吃面条那么容易,而翻脸就象翻书那么快你说女人嘛,不就是个灵长类的雌性动物,我要作贱她还不容易?
孟中由想了想说:“你能不能给我画一个?”
吴去竹一愣,仿佛心照不宣似的笑了起来:“哦,是这样。没问题,来”他拉着孟中由到床铺前:“你看,我的画工,我的做工,绝对都是一流,不仅中看,而且中用。”
孟中由一愣:“你杀了人?”
“哪里,不需要杀人。”吴去竹回头一指那张长条沙发:“从那里撕下来的。我已经详细调查过了,这是张真皮沙发,绝对正宗母猪皮。”
孟中由微微一笑说:“货真价实?你还把她们当作商品卖给别人?”
吴去竹说:“你不知道她们有多畅销,现在大部分男人在家不想看老婆的脸色,在外面嫖妓又没有安全和卫生的保障,哈哈,不过一般人我可不敢卖给他,怕惹麻烦。兄弟你有肖芸这样的女朋友在身边,还需要这个?”
孟中由笑容一下子收敛起来,瞪着吴去竹说:“我警告你,可别打肖芸的坏主意!”
吴去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感到孟中由这次来比上次在阆山见到时邪门了不少,眼中竟然不时有凶光闪现出来,于是他连忙说:“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是,我曾经对她很有好感,所以也帮了她不少的忙,可是她心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除了你,别的人她都当作好朋友,仅此而已。所以说,你觉得有给她画个木偶女人的必要吗?”
“不是给她画”,孟中由说:“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是个男人,但是我想叫你帮我以他的面孔画成女人,身材就用这个什么‘小天后’的算了。哎,对了,可不能再安上你用过的这块猪皮。”
吴去竹一听要把男人的面孔画成女人,觉得也挺有趣,当即答应下来。至于那块猪皮,吴去竹说:“兄弟,你放心,保证是新鲜货。”
孟中由走出908来到四楼,肖芸正等他等得着急,问他到哪里去了,他说可能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又拉又吐。肖芸说那今晚你就早点睡吧,带他来到招待房休息,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