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山地母仍然坚持说:“那也不行!他们好不好,自然会有正道公断。况且,你如果想做什么事,就要勇敢地去做,然后把事情的后果全部负起责任来,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唉,就算我愿意负责,到时候让老天惩罚我,正道惩罚我,又有什么用?死伤的工人们能够起死回生吗?”孟中由叹了口气,神情黯然。
阆山地母看着他,忽然又微笑了一下说:“你能替他人这样周全地设想,看来你现在有悲天悯人的心了。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上次接受了倪中玉的一滴鲜血之后,变得心地非常善良了。好吧,让我来帮你想个办法”她低头沉思了一阵说:“这样,我虽然不能替你杀了他们,但是我可以把他们关在地下矿道里,永远不让他们出去,怎么样?”
孟中由想了想,高兴地点了点头说:“哎呀,能这样就最好了,我一直还在想,他们这样的歹毒,就算是千刀万剜都无法解除我那些死难兄弟们的心头之恨。对了,就是要把他们活生生地关在里面,让他们尝尝人间地狱的滋味,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阆山地母说:“那好吧,明天等他们几个人到矿窑里聚集后,我就派山精童子去遮住他们的眼睛,关闭一处山石,你只管安排其他工人们安全上井就行了。”
孟中由兴奋地点头告辞而去,回到工棚里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
第二天上午,工人们象往常一样在井下顺利掘进,还没有到午饭时分,轰隆一声,最前面的一扇泥墙往后倒下,现出了一片空旷地带,有工人惊呼着跑过去一看,里面是一条挖掘得整整齐齐的煤矿巷道,向左一路延伸,向右却已经被坍塌的煤石堵塞得严严实实。工人们兴奋得都往左边空巷道一路走去,大约走出两百多米,拐了两道弯,四周的煤石越来越黑,越来越厚,工人们指指点点说:“终于挖到煤了,而且这些煤的质量看来都还很不错”
孟中由顺着这条以前煤矿的三号巷道一路往前走,一路回想起了他与美哥、“结巴子”等众多兄弟们在这里拼命工作、奋力挖掘的情景,如今巷道内空荡荡的,物是人非,他不由心酸得想要落泪。
他擦了擦眼,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马上安排工人去向胡海口袁三清他们汇报。一转头,却没有看见吴去竹了。他连忙四下寻找,只见吴去竹正鬼头鬼脑地在两个巷道的接口处动手动脚。他上前轻声问:“搞什么?”
吴去竹点了点头说:“都已经搞好了,只等他们一来,我就弄破这些支梁,咱们马上就走,跑上个十几里地再引爆定时炸药,哈哈,他们不是要在这里开香槟庆贺吗?哈哈,就让他们谈笑间灰飞烟灭”
孟中由摇了摇手说:“你不要弄了,我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哦,是吗?”吴去竹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我发现你现在怎么有些婆婆妈妈了,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兄弟,做事有时就得不择手段,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孟中由点点头说:“对了,你先召集工人们到上面去开个会,就说是利用午饭前的时间对当前的工作进行一下讲评。”吴去竹嗯了一声说:“我可告诉你,这样把工人们都叫到井上去,太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了。”
孟中由想了想说:“那就留个三五人在下面吧,不过记住吩咐他们都要守在靠近井道出口的地方。一旦发生意外,也好及时逃脱。”
一会儿,胡海口在龚南海、李矿长和袁三清一行人的陪同下身穿矿工服装,打着矿灯来到了井下,胡海口见工人们都往井外走,果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和疑虑,问:“他们到哪里去?出去干什么?”
吴去竹上前说:“哦,是这样,今天是俺们第一天挖到煤,兄弟们都开心得很,宝哥组长又看到你们这么多的领导来检查工作了,不方便施工,就让俺利用这个时间带他们到上面去开个短会,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个弄法。”
“阿宝呢?”李矿长问。
吴去竹往里面指了指,几个人探了探头,见里面黑乎乎的,于是用矿灯照了照,并不继续往前走。孟中由闻声从里面一路走了出来,大声说:“哦,你们都来了,这次非得给我们加工资不可!你猜我们挖到了什么?俺可告诉你们,不但挖到了煤,而且还是很好的煤呢!俺挖了这么多年的煤,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煤!你如果不给我们加工资,奶奶的,可能真的会有人把煤偷偷地运回去抱在炕上当老婆睡喽!还有啊,俺当组长挺累的,你们得特别给俺多加点”
胡海口与龚南海等人相视一笑,李矿长上前故作亲热地拉着孟中由的手说:“阿宝呀,跟着我好好干,会有好日子过的。走,领咱们看看去。”孟中由便跟着他们往里面走去。
吴去竹一愣,叫:“哎阿宝,你不上去?”
孟中由一挥手说:“你先去说说,让他们好好干,工资的事刚才李矿长说了,不会亏待俺们的。”吴去竹欲言又止,转身还是自己上去了。
孟中由带着胡海口他们往里走了十几分钟,穿过两条巷道的连接口,拐过两道弯,看着两旁乌黑发亮的煤墙,胡海口他们喜笑颜开,边走边说,时而用手用力而贪婪地摸索着煤墙,极象面对少女的一群。
孟中由忽然觉得一直抓住自己双手的李矿长转过身,又拉着自己往来路退了回去。“怎么回事?难道说他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还没有走到尽头就要返回了?阆山地母呢?她为什么还不动手”孟中由胡思乱想着,额头有细汗沁了出来。
他再转头一细看时,只见原本跟随在后面的两个民工也一起走了出来,而胡海口那一行人却仍然毫无发觉地向煤矿深处继续前行,其中一人正是李矿长!
孟中由有些奇怪了,他心知有异,于是闭上肉眼,打开天眼一看,不由微笑了起来:原来,现在拉着自己和两个民工往回走的已经不是什么李矿长,而是一些容颜天真可爱的嘻笑少年,他们穿着十分怪异的服饰,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世间人物。其中一人见孟中由发现了他们的行踪,笑着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孟中由恍然大悟:这就是阆山地母所说的山精童子了!
就在孟中由和两个民工往外走的同时,另外几个山精童子也化作了孟中由的模样,引导着胡海口等人继续前行,孟中由和两个民工走出巷道交接口,就对他们说:“你们赶紧先上去开会,我随后就来。”两人正感到有些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听孟中由这么一说,好像清醒了一些,答应了一声:“是,宝哥。”往出道口那边去了。
不多一会,里面似乎传来了袁三清的大声喊叫:“不好,我们上当了”接着,一阵奔跑的脚步远远纷至沓来。孟中由转过头问山精童子:“怎么还不落下石头?那个猴子已经看出端倪了!”可此时,山精童子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再多等了片刻,眼见袁三清动作敏捷,几纵几跳,已经出现在巷道的交接口处。孟中由不禁有些着急起来,早知如此,还不如听从吴去竹的意见把支梁炸毁塌方
这时,孟中由的头顶发出一阵吱吱的声音,他抬头一看,钢制顶架已经象面团一样扭曲变形,一块上百吨的大石头砸了下来,阆山地母随着石头一起飞下,轻轻把孟中由挟起飘后数米,一声巨响过后,碎石飞溅,整个巷道都被震得晃了一下。当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袁三清在那边大声怪叫,而声音似乎也已经被这块大石撕裂在两个空间,相隔很远很远了。
阆山地母又从怀里掏出两道黄色的符条,扬手飞掷于大石顶端,大石就象生了根一样,再也纹丝不动。阆山地母得意地说:“哈哈,别说里面没有挖掘的工具,就算是有,这石头有了黄符覆盖,已经变成铜墙铁壁,任你怎么挖也没有用了。啧啧,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害人容易救人难呀!”她拉着孟中由就往巷道外走去,才不过走出十几米,转过一个弯,耳旁已经是鸦雀无声,万籁俱寂。孟中由忽然又止住了脚步,阆山地母看了看他,问怎么了。
孟中由说:“妈妈,他们关在这里面不吃不喝,是不是只要三、五天就会没命了?”
阆山地母摇了摇头说:“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我只不过能帮你将他们永远地关在这里,却不能自作主张要了他们的性命。你看”她指了指身旁的一条小沟说:“这就是我特意为他们留出的一条救命渠。四季长流,永不干涸。里面有了水,他们就能解渴,另外,我还委托山精童子每个月从这条沟渠里送些水果进去,所以他们也不会饿死。”
他们正说话的时候,从这条小沟渠里漂出了一些东西。孟中由用矿灯一照,原来是几个钱包和一些戒指首饰,其中就有从郭大南那里拿来的那半块“三生石”!另外漂过来一张纸烟盒,上面写着:“放我们出去,所有卖煤的钱都归你们!”阆山地母嗤笑着说:“现在才知道不要钱了,哈哈,平时不是看得比命还珍贵吗?晚喽,我们走!”
孟中由把半块“三生石”放入怀中,随手打开了其中一个钱包,里面装着厚厚的一叠钞票,足有数千元之多。旁边则是胡海口的身份证、工作证和人民代表证。
“这些个贪官,随身居然都带了这么多钱!”孟中由仔细一看,这钱包里还夹着一张照片,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子,她脸色红润,满面笑容,五官象极了胡海口,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女儿。她张着小嘴,天真无邪地看着镜头,仿佛在轻声呼唤着自己的爸爸。
孟中由叹了口气,心想:“可怜,她却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很久都不能回去,不能抱一抱她,亲一亲她了。唉,胡海口呀,谁都有自己的妻子儿女,你们做坏事的时候,怎么不多为别人的妻子儿女想一想呢?”
他正想把钱包等物件放入沟渠内又用水划过去,忽然转念有了一个主意。他站起身来对阆山地母说:“妈妈,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说吧,你是不是又改变主意了?哈哈,只要我能办到的,就一定会答应你。”阆山地母仿佛看透了孟中由的想法,笑眯眯地看着他。
孟中由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在想,魔道和正道势不两立,本来自古就有句话叫做‘邪不压正’,可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魔道为什么越来越强而正道反而江河日下?在我的身边,有无数的人被魔道威逼利诱或者腐蚀拉拢过去,而魔道返回正道的却很少看到。所以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如果说他们能够在这里面壁思过,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出去,是不是比把他们在这里关一辈子要好得多呢?”
阆山地母听了微微一笑:“这个想法听起来不错,其实太天真了。听说你也曾经坐过牢房,里面的犯人整天关在那里被迫劳动,只不过是为了给监狱创造经济效益,他们出来之后,只会对这个社会更加仇恨,更加加倍地危害这个社会,真的被改造成好人的又有几个?面壁思过?那都是些有慧根有悟性之人行之有效的修炼手段,没有修为的魔道妖邪只会坐在那里怨气越积越重,入魔也越来越深,你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孟中由也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决定试一试。”他拿来一张纸,在上面写下:“我将把这里建成一座矿难纪念墓地,十八年后倪中玉的转世人将会到这里来祭奠矿友和寻找自己的妻子,你们从现在起必须诚心改过,以坚强的信念召唤他前来这里,他才有可能会替你们打开这块石头,你们也就可以重新回到井上,重见朗朗天日,重回繁华世间。如果你们心不诚,志不坚,顽固不化,那么他即使到这里来了也只会惊鸿一瞥,匆匆而过,到那时,你叫你祖宗十八代来帮忙都没有用了。切记!好吧,你们在里面好好过日子,稍安勿躁,面壁修心,不然惊醒了矿友们的亡灵,你们想清静过日子都不可能了。最后,祝各位每日精进,修炼有成!”写完之后给阆山地母看了看说:“你看这样能行吗?”
阆山地母点了点头说:“好吧,就照你说的办,如果到时候转世的倪中玉化解了心中的怨气,愿意放他们出来,我就揭去黄符,让他们把这块大石头掘开就行了。”说完伏地遁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