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郎连忙打住,转移了话题说:“孟中由,刀爪郎全身鲜血几乎都已经流尽,少则两天,多则两月他才能恢复元气,你就把他交给我吧,而地下室里的那些狼狗了,他们只不过是被你打昏,最多十几分钟就会清醒过来,你与你的朋友们赶紧离开这里,不然他们朝天空放出七彩花焰,附近所有狗类和狼类都会齐聚而来。”
孟中由却被涂郎先前所说的关于王春诚的事所震惊了,问:“什么?王春城死了?怎么死的?”
涂郎说:“他虽然勇敢机智,但为人耿介,过于讲究公平,所以在分赃的时候被手下一些心怀不满的马仔先将过量毒品掺入烈酒中把他迷倒,再用石头砸碎了头颅。可怜呀,只怕这具尸体运回家乡连他亲生母亲也认不出来了唉,既然已经入了魔道,哪里还能说什么公平不公平!”
肖芸喝了声:“是什么东西在说话?”她上前到角落里一看,那儿一双绿幽幽的眼睛一闪,转瞬没有了踪影。再回过头一看,地上的刀爪郎也不见了。涂郎行动速度之快,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惊奇。孟中由心想:“我如果手里没有枪,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刚才说要跟他打架,真的是有点悬!”
肖芸回过头对郭记者说:“你是愿意跟我们一起逃离这里,还是站在原处不动拍我们的照片,然后被苏醒过来的狼狗们咬成碎片?”
郭记者愣了一愣说:“命都没有了,还拍什么相片。”赶紧过来与他们一起骑上扫帚,肖芸叮嘱他们一定要闭紧眼睛,否则堕下必死无疑。张明在一旁突然说:“芸姐姐,你最好还是把郭记者的眼睛蒙上,不然她是个记者,好奇心一定很强,难保她不会偷着看,到时候害人害已。”肖芸称赞她想得周到,果然用一块手帕把郭记者的眼睛蒙了起来。这才念诀飞上天去。
他们穿出巷子,肖芸猛一低头,看见有个蒙着脸的人正往前面一路小跑。她想了想,飞出两里开外,把他们都放到地面上来说我还有点事,马上就回来。又驾着扫帚腾空而去。
郭记者几次举起相机,都被孟中由挡住说:“如果你再拍我们,我说到做到,把你的相机都摔得找不到零件。”郭记者刚才看到了他与狼狗搏斗的场景,倒怕他真的翻脸。
一会儿,肖芸回来了说:“空心菜,你猜那个救你蒙面人是谁?”
孟中由惊奇地说:“你刚才看到他了?”
肖芸点了点头说:“是的,他一直在暗处保护着我们。我刚才跟着他进了市区,他脱下了面具,我发现他原来是你的战友柴永刚!”
“柴永刚”孟中由有些意外说:“怎么会是他?”
“所以人家才没有直接跟你见面,知道你对他有些成见,怕你又误会了呗。刚才我问他这事的时候,他开始也不肯说实话,还说什么是偶尔路过这里的。哈哈,直到我说出了他从巷子里钻出来的每条路线,他才无话可说了。唉,原来他一直在帮助我们,我们却毫不知情。空心菜,我想报纸上说你还在看守所里的那件怪事,一定也是他做的手脚。”
孟中由点了点头。
第二天,《大亚海晚报》上头版头条登出了孟中由把刀爪郎咬得鲜血淋漓的照片,配发文字是这样写的:“昨日狗咬人,今晚人咬狗,报仇以此法,世界大不同!”
那位眼镜主编看了点头称赞说:“小郭,这样才对嘛,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咱们报道新闻要找亮点,思维要新颖,行为要怪异。早就有人总结过了:人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嘛!看看你这个科班出身的,千万不要把这最简单又是最重要的一点给忘记了!”
经过郭记者的一番新闻炒作之后,孟中由咬伤刀爪郎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肖芸拿着一叠报纸说看现在这个情形,管四俅一定会很快寻找过来,我们不能再固定租住一个地方了,只能在便宜点的旅社里落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孟中由点头觉得有理。可是,张明还得到学校学习舞蹈,孟中由必须每天早起晚归地接送,这样无规律的生活方式对他们来说极不方便。
张明说:“芸姐姐,中由哥,我不学了,你们到哪我到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还是可以的。”
孟中由摇头反对:“子不学,断机杼。你既然有跳舞的天赋,千万不能半途而废!这样吧,你就寄宿到邓老师家里,我们每个月去看你一次,再给你多带些生活费用,你就放心地完成学业再说。”
肖芸也赞成孟中由的这个建议,于是孟中由到舞蹈学校跟邓老师一说,邓老师说:“没问题,没问题,幸亏你们没有答应让她休学,啧啧,你们不知道这些天来张明学习有多刻苦,进步有多大!我说过,能当她的老师也是我的荣幸!”当即把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天孟中由正背着满满一罐煤气送上某居民区的五楼,下楼的时候,孟中由提着换来的空罐子轻松地边走边吹着口哨。一转弯,一个人正好快步上楼,孟中由连忙将身子往旁一闪,但煤气罐还是擦在了那人的长风衣上面。
“对不起,对不起!”孟中由说。
“哦,没关系。”那人也没有回头,长长的衣领遮住了半边面容,脸上又戴着一副四方眼镜。他偏过身子对孟中由说:“孟中由,你还记得我吗?”
孟中由看着他那长长的风衣,忽然想起那天早上赶跑刀爪郎、又给了自己一张报纸的人正是穿着这样的一件风衣,恍然大悟说:“哦我知道了,你是”
那人点了点头说:“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不会害你。这下你相信了?”
孟中由想了想说:“我还是有些事情弄不明白。”
“不明白没关系,重要的是不要对事情产生偏见和误解。这样,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那人说。
孟中由说:“好,我也正想弄个明白。你等等,让我先把空煤气罐送回店铺。”于是孟中由与那人一起下了楼,走了大约两里多路。那人看着衣衫褴褛的孟中由背着煤气罐在街上行走自如,有些赞许地说:“你早这样磨练自己,就不会走那么多的弯路了。”
孟中由听了这话,奇怪地看了看那人说:“没想到柴永刚你也懂得要磨练自己,我还以为阆山的那段日子把你给苦怕了!”
那人停住脚步说:“你说什么?你说我是柴永刚?”
孟中由笑了笑说:“你不是柴永刚还是谁?算了吧,别骗我了,那天晚上肖芸把遇到你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不过我也觉得纳闷,你向来是跟着何来育、龚南海他们走升官发财的道路的,怎么会有这份闲情逸致来管我的死活,哈哈,依我看来,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那人默想片刻,吸了口气说:“哦,他已经找到你们了?事不宜迟,看来非得跟你说清楚才行。”孟中由听了有点莫明其妙。
来到煤气店铺门前,孟中由说:“你在这儿等等我,我进去把空罐子放好就出来。就你这身打扮,别人会以为是天池国FBI来抓水东国007了。”那人面无表情,只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了看店铺的四周,忽然身后一人背着几个脏兮兮的破麻布袋子蹿了出来,他连忙一闪,这才没有撞在身上。
孟中由进到店铺里面,放下罐子,正清点了一下自己今天的工作业绩,一个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拉着孟中由的手说:“空心菜,快点走!”
孟中由一看,是肖芸,只不过她现在也是一身背煤气罐的伙计打扮,还拿着几个脏兮兮的破麻布袋子垫在肩上。孟中由奇怪地说:“你来帮我背煤气罐了?”
肖芸“嘘!”了一声说:“你知道站在外面等你的人是谁吗?”
“知道,你不是告诉我了,他是柴永刚吗?”
“错了,错了!这个人不是柴永刚,刚才我已经试过了,他身手十分敏捷,腰里还别着一把警棍,肯定是铁面刑警管四俅!没想到这么快,他已经盯上你了,幸好我被我发现得快,不然你可就上他的当了。来!”肖芸不容孟中由分说,一把抱过孟中由,拍了两下,孟中由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象变成了圆桶一样,她往肩上一扛,再把麻布袋子一撩,盖在上面,看起来就象是背了一罐煤气似的。
肖芸挺直腰,努力快步走出店去,与站在门外四处观望的管四俅擦身而过,然后到了另一个街道才挥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车门一开,肖芸实在忍不住了,把肩上的孟中由往后座上一扔,坐了进去。
“哎!轻点!”出租车司机连忙惊叫着说:“你别把煤气罐这样往车上扔,我的车可还没有报废!我的天,你们送个煤气罐还打出租车,可见现在煤气罐的利润有多大,怪不得涨价涨得这么高!”他正喋喋不休,从反光镜里看见孟中由从麻布袋子里坐了起来,赶紧闭上了嘴巴。
转过两条街,他们才下了车。肖芸说:“看来管四俅已经盯上我们了,这样,今天晚上我就到夜宵店铺去结账,看这个月的工资能拿多少算多少,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大亚海。”
“那我们到哪里去?”孟中由说。
“不知道,随便到哪里去都行,反正大亚海我们是不能再呆了。”肖芸在旅社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那明妹子怎么办?”孟中由又问。
肖芸听见这话,放下了手中的衣物,走到了孟中由面前,仰起头看着他说:“空心菜,你是不是喜欢明妹子了?”
孟中由一愣,横眼看着她说:“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反正大家都一起同甘共苦,当然要想到她了。”
肖芸点了点头说:“嗯你说的是对的。”她想了想,又说:“空心菜,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要象我妈妈对我爸爸一样,永远跟我在一起,好吗?”她眼眶忽然红了起来,孟中由连忙把她拉在怀里说:“怎么了?”
肖芸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说:“空心菜,我想妈妈了”
晚上,孟中由陪着肖芸来到了夜宵摊点上。找到老板一结算,明明现在已经到了月底,可他们只肯结半个月的工资。孟中由还想理论,肖芸接过钱说算了,转身就要走。
“两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坐下吃点东西吗?”一个声音在身后问。
肖芸和孟中由转身一看说话的青年人二十来岁,穿着一身花条纹衬衫,面貌清秀,眉宇间却透出一股忧郁的神色。此时天上并没有下雨,可他却身上仿佛有些湿漉。
他站在一张饭桌前,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肖芸说谢了,我们不饿,拉着孟中由转身要走。
那个青年人又对孟中由说:“孟哥,难道说媚杞的消息你也不想抽时间听一听吗?”
孟中由一怔,连忙拉住肖芸,坐在了他的面前说:“你也不要说什么吃东西兜圈子,快点告诉我,媚杞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青年人却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忿忿地看了孟中由一眼说:“亏你还记得媚杞这个名字!她为了你被人掠去近三个月,你可曾到哪里找过她吗?你还有没有良心?”
孟中由满面羞愧,低下头来说:“你说对了,我确实是个无心的人”
肖芸连忙帮他解释说:“这也不能全怪他,他这几个月来历经了许多磨难,自身都难保,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去寻找媚杞。其实,他一直都为这件事耿耿于怀。”
青年人看了肖芸一眼说:“肖姑娘,你也不用为他辩护,他做了些什么事,我也略知一、二。譬如说贪图享受,白吃白喝这些当然要受到惩罚说来说去,都是自作自受。而肖姑娘你却为了寻找他,一边打工赚钱,一边忍受着各种磨难奔波于这附近几个省市,好几次都差点饿昏在路上?哼,如果不是看到你能为了他这样受苦受累,我还真以为人类都是无情无义的了。”
肖芸摇了摇头说:“你知道的倒还挺多,但是我们不是听你来说这些的,你就快点说吧,媚杞现在在哪里?”
青年人神色有些黯然说:“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不过还没有最终找到。”
孟中由拉着肖芸起身要走:“原来他也不知道,纯粹在这里胡说八道。”
“慢!先不要走,你们看”他往自己的脚下一指。肖芸和孟中由低头一看,只见他在这睛朗的天气里居然穿着一双黑色的雨靴。他将双脚左右一晃,里面哗哗作响,漾出了一些水花出来。
孟中由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肖芸也茫然不明白。
青年人低声说:“我的双脚离不开水,只有这样,才可以坐在这里跟你们谈话。”
孟中由恍然大悟:“哦,原来原来你也是马口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