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这一片桃花林来来回回走了几遍,怎么看它怎么就是风景优美幽香扑鼻,还真是戏文里唱的那样适合春闺思情的地方。据婵娟说,她就是在林子深处这条小花径上捡到卷轴的,可是我在这里溜了几道儿了,一点子邪气残留都感觉不到。
良忻提议直接去拜访寺里住持吧,问他寺里最近可有异样。这次我可没跟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上,我觉得如果寺里住持是个有真本事的人,那么他应该早早就察觉到了,不可能任由一幅形魂之画流落在寺里,毕竟那是怨气冲天的东西;如果寺里住持只是沽名钓誉,那我们找他也问不出什么;倘若形魂之画还真就是他弄来害人的,那我们去问他就是打草惊蛇了。
良忻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珠子看着我说:“师姐,你真是越来越有师兄们的风范了!”
我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混小子,说谁是像男人了?”
“不不不,我是说,师姐你像师兄们一样,越来越镇定冷静了。”臭小子捂着脑袋躲到大师兄身后对我讨好卖乖。
大师兄将八爪鱼一样的良忻从身后扒下来,对我说道:“阿夜说的的确有道理,而且时间过了这么久了,就算有什么线索,也很可能被抹去了,你们俩只当是出来散心,随意转转就回吧!”说完还特意盯着我的脸看了看。
“嗯?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我不解的用手背在脸上来回蹭着。
大师兄默默我额头道:“没怎么。我怕你累了,走吧。”说完转身就朝前走了,留下我跟良忻在后面大眼瞪小眼,大师兄这是怎么了?我什么时候这么娇弱了?难道是他们见了婵娟那样的柔弱千金,也想将我看待成一样的?
良忻一步一蹦跶的追着大师兄去了,我在后边慢慢溜达着,突然觉得喉间一阵刺痒,犹如一根木刺在喉咙口不停的戳动,我抚着胸口弯腰剧烈的咳起来,一声连着一声不能止住,直咳的自己胸腔都震得生痛、抑制不住的干呕起来,片刻后才觉好些,用衣袖抹一抹因为咳嗽太剧烈而泌出的眼泪,直起腰欲追上前面的大师兄与良忻。
“喏,姑娘,擦一擦眼角吧,省得一会见了风眼睛痛!”一张被折成四方的白色帕子递到我眼前。
我抬头,眼前站了一个人。怎么说呢,细戏文里唱呀:“陌上白衣年少的郞呀……眉目清朗……笑意栩栩呀”停停停,苏良夜,打住,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人家是长得好看,嗯,好像比几个师兄都好看那么一点点,那你也不能就想到戏文里的唱腔呀,这跟思春的闺阁女儿有什么区别,你可是要做名闻天下的大法师的人。可是……下山时师娘好像也说过,让我带个俊俏的郎君回去给她瞧的。
“姑娘,姑娘?”那人见我怔怔出神,又对着我唤了两声。
“嗯?哦,多谢、多谢……”该死,这、这该怎么称呼他,是叫公子?还是少侠?正想着,喉间剧烈的不适感又袭来,我捂着嘴巴就开始咳,嗓子似要被撕扯开一般,那人一愣,伸手帮我拍打后背,好一会儿我才缓过来,满脸都是呛出的眼泪,他又将手里的帕子递上来,我再顾不得其它,接过来便在泪眼模糊的脸上擦抹着。
“阿夜,怎么了?”大师兄如风般急略而来,拨开那人拍打我后背的手,将我拉向自己身侧急急问道。
我还来不及答他的话,就见良忻蹬蹬蹬的跑过来,张开双臂拦在我身前,将我与那陌生男子隔开,嘴里还嚷嚷着:“喂喂喂,你干嘛。”
“良忻,咳咳,咳。”我想对他说人家并没有恶意,可喉间止不住的刺痛,一张口就想咳,只得连连朝他摇手。
良忻见我不说话只摇手,一时不明白我的意思,还是大师兄边替我拍打后背边道:“良忻,不得无礼,这位公子并无恶意。”我忙跟着点头,顿了顿才嘶哑着嗓子说:“他、他是见我咳的厉害才上前帮我的。”
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辩解一句,只还保持着关切的神态看着我,见我能开口了才道:“姑娘可是染了风寒?还是尽快回家的好,再受凉风可不好。”
大师兄笑着道了谢,扶着我胳膊就要走,那人犹豫了下,追上来道:“在下略懂岐黄之术,可为姑娘把脉看诊,说不定能帮到你们。”
大师兄闻言微笑,和煦的抱拳说:“好意心领了,只是家中也有医馆中人,小妹并无大概,吃几副药自会康复的,”
那人盯着我面庞看着,口中答道:“那好吧,祝姑娘早日康复。”
嘿嘿,真不错,不止长得好看,心肠也好,我暗自笑着,不过大师兄医术很高明的,倒是不用他帮我问诊了。
过了那阵子咳意,我并没其它不适之处,看来的确是吹了冷风才引得风寒加重。像来时一样,我与良忻仍跟着大师兄乐颠颠的回去。走时良忻还合并双手对着大殿上金光闪闪的佛像嘀咕几句:“不好意思啊不是我们不烧香拜您,而是修行之人不能参拜师祖之外的别派神仙,门规所限对不住啊对不住。”
大师兄满脸黑线的拎起他就走了,这小子还真是够师兄们头疼的,我暗自嘲笑他,却不知在师兄们眼里,看我可比良忻头疼多了。
进了城门大师兄就说去糕饼铺子吧,买山楂糕给我们吃,良忻做满脸惊讶状的问:“大师兄,你平时不时最抠吗?怎么这次如此大方,主动买东西与我们吃?”我在旁边猛点头做赞同状。
大师兄一脸抽搐的表情,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真是忍了揍你们的心思了,我什么时候就成了最抠的人了?好心买点心,你们爱吃不吃。”
我和良忻立马一边一个的抱着他胳膊,摇起尾巴就讨好道:“吃吃吃,大师兄你最好了,最大方了。”
大师兄被摇得来回晃动,笑着抽出胳膊:“好了好了,别拍马屁了,走吧。”
嘿嘿,趁着大师兄难得的大方,我与良忻抱了一堆的糕饼朝回走,边走还边将鼻子凑在手里的吃食上闻着。哈哈哈,难怪从前在山上笨笨吃东西时都要先闻一闻。
“呦,小娘子,干嘛去呀,手里的东西好不好吃呀?”噗,这都什么人呀?我苏良夜,活了这么多年了,平时第一次遇到了话本子里写得流!氓!调!戏!啧啧啧,瞧这肥头大耳的脸,瞧这冒着油光的鼻头,瞧这黄里透黑的门牙,我抬眼看着他,又回头看看跟在我身后几米之外的大师兄和良忻,那两个笑得跟偷了鸡的狐狸一样,活脱脱看笑话的模样。
“小娘子,不如跟我回去,包你吃香喝辣的。”肥头大耳还在说着,而且还往前进一步,我把手里抱得东西都腾在左手,空出右手握成拳,到底是该打他眼眶呢?还是该打鼻子呢?或者是两个都打?看他那外强中干的样儿,怕是挨不住两拳吧,唉,好为难哦。
“碰!”肥头大耳像一截木桩一样躺在地上,还带起了一腾儿灰尘。他身后,是方才我们在天宁寺遇到的“那人”,他淡定的收回拳头吹了吹,末了向我道歉:“对不住啊姑娘,我知道你们兄妹都身怀绝技,自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我见了这种人渣,还是忍不住向他出拳头。”